其他三王都在边关镇守, 唯独北静郡王因为年纪大了、世子年纪又小才留在京城。再加上北方的戎狄刚被收拾,很不必担心北静王生乱。

  先收拾了在京的,其余三王离得远自己也管不到,只是名义上恩待些就是。毕竟那边儿虽说也是乾朝的地方, 但早被三王当成自家的了。

  他数了数, 北静郡王在京的兵马最多,足有三千之众。其他勋贵中镇国公牛家现仍受重用不曾参与, 史家早在义忠亲王倒台时便隐隐抽身, 荣国府干脆没有兵马, 而宁国府上有五百兵马,其余国公或是侯府也凑出一千五百兵马。

  这零零散散也有五千人马, 放在哪儿都不算少了。当初义忠亲王逼宫可只带了两千人,他跟着黄雀在后也只多带了一千人。

  这三千人还是自己和舅舅发展苏家旧部以及在兵部中挖来的,极为难得。而太上皇一封书信就能招来五千兵马,不愧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刘康有些担忧, 蹙眉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若要引蛇出洞也不能以身犯险。况且上皇只怕恨毒了您,若有个万一我们这群人都不用活了。”

  赵钰摆摆手, 随口道:“这不妨事, 随他们去吧。虽说有五千,但咱们现在手里有禁军, 只要把着低阶军官,卡住高阶军官, 凭他们翻不出水花来。”

  他这话并非狂妄, 而是宫中驻扎的禁军足有三千之多。当初义忠亲王借着甄家的手威逼利诱了一批, 自己则是凭借兵部侍郎的关系往禁军中安插了不少低阶军官, 这才能来个黄雀在后。

  当上皇帝后出手整顿禁军便显得理所当然, 自然早已将禁军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不然自己便是睡觉也睡不安生。

  太上皇并非天真之人,应当也清楚单凭着这五千人马无法成事。但这样的消息一旦泄露,皇家父子相残的丑闻马上就会传遍整个乾朝,对皇室的威信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是不成功也要胁迫自己的意思啊。

  赵钰用关节敲了敲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半晌才道:“去转告喜秋,一旦那边人马集结完毕就想办法捅破下毒的真相。不要伤了上皇和老太妃甄妃的性命。”

  空气中飘来一句淡淡的“是”,赵钰嘴角微微勾起显得笑容有几分诡异。让人痛快的死就太便宜他们了,三个人互相折磨最好。大皇兄还是先留着,亲眼看着疼爱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互相残杀岂不有趣?

  他掩饰住笑容,吩咐一旁装柱子的刘康道:“摆晚膳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刘康忙应下传膳,不过一会儿精致的晚膳便摆上桌子。赵钰看了下忽然道:“这枣泥酥朕恍惚见柳安爱吃,将这道点心送去理国公府。”

  刘康面色有些凝重,给喜春使眼色让他差人将点心送去。陛下大了,他也做不得陛下的主,只盼着陛下自己能清醒过来。

  赵钰当没看见刘康的神色,面不改色的用完晚膳后便处理密折。喜秋将太上皇今日下午所做的事一一写在折子里,哪怕太上皇本人可能都无法记得这么清楚。

  “大怒伤肝,父皇啊,你真是学不乖。先前躺了一个月都没明白过来修身养性,还是这样浮躁。”赵钰低语道,心情确实十分愉悦。

  这位好父皇办的事总是令人意想不到,说他傻吧他懂得联合旧勋贵,说他精明吧却在宫中这么大张旗鼓的辱骂自己。一朝天子一朝臣,竟连这个也不懂了。

  皇宫换了主人,上皇的地位再尊贵还不是屈居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之下?

  赵钰翻完了便草草掩住,忽然想起什么忙去密折架子上翻。他又找到与太上皇通书信的那些人,只是其中竟没有薛家的名字。

  金陵的四大家族他也曾听过,就连护官符也有好事者捅到自己面前。薛家可是巨富,如今当家人薛公也是科举出身,在内务府有个皇商的名头,除此之外在户部仍有个员外郎的虚职。

  员外郎虽说只是个从五品的虚职,却也是正经世袭的官身,放在寻常皇商家都是被眼红的。下面人没有上报,自己也差点把这巨富薛家给漏了,保不齐就出什么差错。

  薛家在义忠亲王倒台后就抽身离开,如今上皇征召也只当没看见,难不成是要投靠自己?赵钰不敢妄下结论,忙让喜秋去详查。

  若真是自己想的这般就好了,薛家手上有不少现成的行商路线,就算自己要贸易牛羊也是轻而易举的。再加上这条路本就是薛家打通的,自己悄悄派人跟着也不显眼,就没人知道堂堂皇帝背地里操纵牲畜买卖。

  赵钰稳住心神,想到没什么其他的才松了口气往寝殿走。原本灯火通明的宣政殿忽然陷入黑暗,赵钰歪在辇上往后面的宁寝殿去。

  周围严严实实的围帐给了赵钰很强的安全感,他躺在床上瞪着围帐顶上的龙纹。忽然在脑海中喊道:“系统,你出来。”

  小励是一颗球的形状,滴溜溜转了几圈后问道:“请问陛下有什么事?”

  赵钰忽然也不是很想问,但还是有些别扭道:“你跟过的宿主都是皇帝,他们都有很多嫔妃吗?或许只有很宠爱的皇后?”

  小励的瞌睡虫一下被吓醒,主系统可知道自己只是刚出炉的新手系统,哪来的很多宿主。不过它及时想起自己跟这位陛下吹牛时说过的话,理了理数据库才道:“有些是佳丽三千,有些是只有一位皇后或皇夫。”

  赵钰眼睛闪了闪,前朝也有只娶一位皇后的皇帝,因此并不算罕见,倒是皇夫的意味值得深究。他试探道:“皇夫,你是指女帝的丈夫?”

  他一点也不怀疑女子有能力当上皇帝,只是过程怕是艰苦了些。民间总传男孩生就比女孩聪敏机慧,实则大谬,都是些见识浅短的话。

  就自己所见的母后、舅母就胜过男子十倍,就连老太妃、甄妃撇除掉那些阴毒的心思也胜过男子许多。贾元春也是懂得适当藏拙露怯,关键时刻又能显示能耐的。

  也正因见过这样谋略胆识处处争先的女子,赵钰对会有女帝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小励的电子眼闪过一道光,查询后才说道:“陛下,这指得是皇帝的男性配偶,根据记载男帝女帝都有。”

  赵钰来了兴致,提问道:“那若是只有皇夫一人,两个男性又怎么诞下子嗣?过继来的可养不熟,难道只顾生前不管身后?”

  他问着心脏便怦怦直跳,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太重要了。他既然有心走上艰难的路,总要了解下前人踩过的坑才是。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觉得有了皇夫后再与其他女子生下孩子不好,其中牵涉着三个大人一个孩子。

  到时候利用完人家宫女就把人一脚踢开让人独守空闺,或是干脆去母留子,都着实不像样。赵钰自己是不乐意做这样的事,这世道女子已经够艰难了,自己很不必再去添上一笔。

  这系统这般神秘来历不凡,说不得就有神仙法子,自己也能得益。

  小励闻言也没怀疑什么,查了下数据库便道:“完成第十项任务时会有一个许愿的任务奖励,有宿主利用这个换来生子机会。如果宿主也需要的话努力完成任务就好。”

  赵钰有些激动的坐起来,第一次用很是稀罕的目光看着系统。轻声道:“这可太稀奇了,要是能跟那个皇帝对话就好了。”

  系统有些心虚的缩了缩头,随即又义正言辞道:“这是不可能的,他那边也还在进行任务呢。等以后你们都完成任务了倒是能见上一面。”

  鬼知道那个皇帝是什么时候的人,说不定早就投胎去了。况且只有一个系统下的宿主才允许交流相互帮助,自己目前可只有这一个宿主啊!

  赵钰的眸光闪了闪,对未来一下子有了更多的信心。不过十个任务,最长耗时也不过十年,到时候自己也才三十岁,一切都来得及。

  不过这系统显然还瞒着自己不少事,他也得多注意些。蠢东西要坑害自己不容易,但毕竟来历不凡,万一自己着了道就不好了。

  外面守夜的喜夏听见围帐里的动静轻声道:“陛下,二更天该睡下了。可是要茶水?”

  “无事,这就睡。”赵钰应下来后很快便沉沉睡去,今日劳累了一天,脑子一直绷着一根弦难受极了。明日要记得召柳安来,设宴时就让他在自己身边。

  戎狄人狡诈阴险,明日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此时柳安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命人放下围帐,一偏头便能看见陛下新赐的枣泥酥。自己同陛下用膳时不过多吃了几口就被注意到,今晚便赐下糕点。

  他心里不住的纠结,陛下对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自己看着似乎是喜欢的,可每每寻自己过去都是为了公事,仿佛一点也不为自己动心。

  自己生得这样貌美俊俏,整个西北大营的姑娘甚至小年轻就没有不喜欢的,怎么到陛下这里就碰壁了。

  难不成陛下仍是在为后嗣发愁,想着要生下子嗣后再论其他?柳安有些心烦意乱,他自己是没有传宗接代的想法,再说也轮不到他袭爵。但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子嗣于他而言是推脱不掉的责任。

  可皇室也有三王爷四王爷不是吗?但前朝旧事中因为过继子嗣而惹出的麻烦数不胜数,自己又如何能保证过继来的孩子能一心向着表兄?

  他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下,明日忙完皇庄的事还有戎狄的事,不早些睡怕是赶不及。

  第二日赵钰一早就起来,被人伺候着穿衣裳时问道:“上皇那边可有动静?”

  昨日太上皇被人误导以为是自己下毒,此时正是摩拳擦掌打压自己的时候,想来已经等着自己了。赵钰配合着抬起胳膊,随意猜测着。

  刘康敛下唇角的笑意,轻声道:“那边说三更才睡下,寅时三刻就醒了。”

  赵钰闻言轻笑一声,剩下的寿数本就不长,这么熬下去只怕比预计的还早些。不过等自己将那些人引出来上皇也就没用了,熬不下去便罢了,正好拿他当由头避开大选。

  待洗漱好了,喜春进来道:“陛下,时辰到了。”

  赵钰便上辇往宣政殿去,喜秋在暗地里也加大了保护赵钰的人手,不着痕迹的融入到宫人中。虽说刺客很少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不过万事都有例外,还是陛下的安危重要。

  “陛下驾到—”刘康的声音回荡在宣政殿内,大臣们排成两列行礼参拜。赵钰看着已经在偏位上坐好的太上皇微微敛目,慢慢走向龙椅坐定后道:“众卿平身。”

  又微一躬身向着太上皇道:“儿子来晚了。”

  太上皇比昨日显得更具攻击性,冷嘲道:“皇帝受天下万民供养,怎能这样懈怠政事。百官群臣都看着,你起得这样迟竟不觉面上无光?”

  赵钰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微妙的看着上皇。下面群臣只当没听见上面两位皇帝的嘴巴官司,一个个装聋作哑。

  “上皇教训的是,朕受教了。”赵钰轻描淡写的带过,随后便不给上皇说话的机会示意刘康开始早朝。

  今日的常朝人数少些,有重要的事也不会放在今日回禀,大家都等着戎狄进京。因此只有几个御史参了几个官员,常朝很快便散了。

  太上皇想到自己被赵钰下毒整个人气得都要炸开,尤其群臣似乎也不拿他当回事,有事只回赵钰。现在散朝,整个宣政殿只有父子二人和内侍在,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皇帝大了,也越发有自己的主意了。”太上皇冷冷的看着赵钰,心想若不是自己还有救现在便要杀了这逆子。

  赵钰没有不自量力的去扶上皇,兀自站起身道:“上皇过誉了。常朝散了,您也回明章宫好生休养,免得吹风着凉。”

  太上皇在身边内侍的搀扶下站起来,这内侍看着颇为眼生,赵钰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很快便回神道:“父皇慢走。”

  太上皇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他还要赶着回去喝下解药,暂时不与这逆子交锋。索性自己手中有五千兵马,又占着太上皇的名分,这逆子得意不了多久。

  赵钰可没那么好心去提醒太上皇赶着喝下的不一定是解药,他看着太上皇的背影一时间颇有些怜悯。又对刘康道:“你着人去看看驿馆准备的如何了,使团辰时一刻便要进京,不要耽误了。”

  作者有话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出自《孟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出自《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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