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对方喊错了,但侧面说明,他喻闻也到了能被人称呼前辈的一天。

  时间过得真快,明明最开始只想混口饭吃。

  第一场戏在屋内,媒体拍不到,粉丝们正等得心焦,易茗和男主演并肩从屋内走出来。

  围栏外阵阵欢呼,被场务提醒安静下来,现场重新变得寂静,但一双双眼睛和一个个摄像头,都神采奕奕地对准了他们。

  喻闻站在二楼,垂眸下望。

  导演喊完开始,易茗扮演的女主高勤和傅明深站在车前交谈,忽然,傅明深似有所觉地抬眸,与窗帘后的宋明珠对上视线。

  宋明珠已经穿戴整齐,鼻梁上挂着眼镜,窗格里的琉璃片折射日光,彩色光斑绚丽地落在他的脸颊上。

  两人对视。

  宋明珠多时是笑着的,他笑起来文静乖巧,很得人心,这时却难得没什么表情,光线模糊了他的轮廓,像一幅挂在墙上,死气沉沉的美人画。

  他似乎在生气。傅明深心里稀罕地冒出这个念头。

  这很奇妙,因为宋明珠是公认的软性子,只有挨欺负的份,傅大夫人去世前最挂念的就是他,只怕他有朝一日回了宋家,被那帮兄弟欺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此刻,傅明深眸底倒映出的宋明珠,挑衅似的地勾了一下唇角。

  他颊边有一条眼镜链,末端镶嵌一颗雪白珍珠,勾唇角的时候稍微歪了下头,珍珠就跟着摇曳。

  光彩照人,姿容绝世。

  傅明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围栏外的粉丝和媒体也诚实地把这一幕记录在镜头里。

  “好漂亮……”

  这一场戏并不长,但三位主演都有出镜,拍完后喻闻下楼,趁着休息空档跟粉丝们问好。

  不到晚上,喻闻这套路透图就出圈了,雪白的小洋楼,半遮半掩的窗帘,低垂眼睑的小少爷,沉静得像一个封锁在玻璃后的漂亮人偶。

  但下一秒,人偶活了,他挑起眉,轻歪头,好整以暇地勾唇,颊边是摇曳生姿的浑圆珍珠。

  粉丝拍的路透还多一小段,是导演喊卡之后,喻闻背朝窗户,跟门口的场务说话,间或侧头望向窗外,这样的侧拍,氛围感更重,小珍珠一晃,配上泪痣,简直是美貌杀人事件。

  《月亮港》还没拍完,就先靠路透拉满了期待值,网友们听说这是小说改编的剧,迫不及待去补原著,补完更加期待,尤其是宋明珠这个角色,妥妥的疯批美人啊!

  「太漂亮了……真的就是漂亮,瓜老师以前是清纯挂的,现在看得我幻肢梆硬。」

  「妆造真的牛,大逃杀也比不过,果然是做电影的,韵味和氛围浑然一体,综艺比不了。」

  原著的宋明珠是疯批美人,扩充后的内容丰富很多,完善了身世和大量心理活动,整个人物都自洽了,看到大家这么喜欢,苗导特高兴,当天晚上就去微博放出了宋明珠的人物小传。

  「洋楼地下室出来的小怪物……某些xp动了。」

  「明珠,我的宝宝,好适合救赎文学的一只宝宝……」

  「来个人爱他啊!天杀的!明珠不需要怜悯,他需要爱!看不出来吗!」

  第二天喻闻坐飞机回s市赶另一个行程,中途刷微博,网友们还在舔颜。

  易茗跟他同一个行程,两人同一班机,飞机上易茗跟他聊,说《大逃杀》结束那期,该发什么微博告别。

  《大逃杀》共十期已经录完了,现在只播到八期,中间赶进度连轴转录了四五期,所以喻闻前段时间才尤其忙,不过结果很不错,在嘉宾们的“艰苦奋斗,挣扎求生”下,获得十个积分点,复活勇者小队指日可待。

  中途不是没有失误,也有一期逃脱失败,结果出来,粉丝超话emo了好久,但最后关头节目组大发慈悲,留了个bug,还是让他们捡了漏。

  这个消息粉丝们暂时还不知道,等那期播出,估计会被惊喜砸晕。

  喻闻和易茗今天赶回s市就是录结局。

  “看节目组安排吧,”喻闻抿着唇说:“我不善言辞。”

  “……你不善言辞,我是什么?哑巴吗?”易茗不敢置信地道。

  喻闻无辜地笑笑。

  综艺录制这么久,也有感情,越是有感情,反而容易笨嘴拙舌,平日的插科打诨只是一种玩笑,跟认真的时候不能比。

  到了目的地,喻闻打眼就看到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掉头就想走。

  他说:“我有点理解简恒了。”

  录制地是第一期的城堡,装潢和他们录制结束的时候别无二致,再回到这里,喻闻有些感慨,他抬头望去,穹顶的琉璃雕饰已经在他通关成功的时候化作碎片掉落,但恶龙的壁画依旧在。

  看见恶龙紧闭的眼眸,喻闻目光不自觉地在上面停留片刻。

  导演走出来,拿着台本跟他们对流程,易茗指着那张巨大的黑白照片,说:“我们一定要这样拍吗?”

  这张黑白照片是第一期时,吟游诗人所拍下的、勇者小队唯一一张合照,当时吟游诗人收到任务,拍摄照片给魔王认证,寻找魔王“憎恶之人”。

  喻闻当时还纳闷,怎么突然出这么个任务,现在明白了。

  就是为了这张照片。

  黑白照片,寓意着死去的人。

  也是恰巧,简恒一张照片直接拍了四个死人。

  拍照的时候嘉宾们还不知道故事的走向,笑得没心没肺的,照片上的人兀自开朗,他们笑得越开心,在黑白照片上越有杀伤力。

  导演还把这张黑白照做成投影幕布似的大挂布,挂在宴会厅的正面,一进门就能看到!

  “不是发刀子,你们想什么呢。”导演哭笑不得。

  导演想通过黑白照片重新变成彩色来体现亡灵复活,再配合一点点回忆,和回忆后的苏醒,作为最后的he结局。

  “哦。”喻闻松了口气,“那还好。”

  “但是小喻你,你得多拍一段——”导演话音一转,指着挂布,“由于五个人里,只有你活着,所以你需要站在这张照片前,留下一个凝望的定格,照片是黑白的,而你,是彩色的……”

  喻闻:“……”

  易茗站远了点,默默朝他比个加油的手势。

  拍摄开始前,嘉宾要快速回温整个故事,所以大家的情绪并不割裂,反而非常沉浸,拍完喻闻撑着下巴,内心怅然若失,听取耳畔擦鼻涕声一片。

  他很感动,也很难过……但大家哭得是不是太厉害了点?

  往左边看,李丹尼尔和范向阳互相抹眼泪,哽咽得不能言语;右边,易茗拉着童溧的手,说:“姐,虽然我的性格跟精灵不太像,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姐你懂我吗?姐……”

  尤嫌不够,录制完大家相约去KTV,喻闻坐在卡座,又听大家哭了一轮。

  他吸着花茶,感觉自己那一丁点愁绪完全在哭嚎下烟消云散了。

  易茗点了酒,艺人身材管理严格,可今天录制结束,日后大家就难得有机会再聚齐,就连易茗的经纪人都松了口,让她宽心吃宽心喝,今晚百无禁忌。

  喻闻喝得不多,连头晕的感觉都没有,窝在卡座里咯咯地乐,看着易茗和童溧深情对唱。

  喝酒前他跟谢鹤语报备,谢老师说可以喝,但喝完不许乱跑,等他来接。

  喻闻说自己是千杯不醉,上次喝了那么多,脑子都是清醒的。

  谢鹤语:【你揪着我的衣袖,跟我要亲的时候,有多清醒?】

  喻闻:【……】

  这个话题回忆起来真尴尬。

  喻闻觉得谢鹤语就是吃准了他会不好意思,才故意提的。

  不行,不能轻易认输。

  喻闻:【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根本没醉,只是单纯想吻你。】

  打完这行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这还不迷死谢鹤语!

  谢鹤语:【原来如此。】

  ……就这?

  喻闻:【吻完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你了,因为很舒服。】

  喻闻!你是个进修过的男人,你现在经验丰富,已经弯道超车了!

  谢老师这种小雏鸡,狠狠拿捏!

  谢鹤语没有再回复,喻闻觉得他可能是害羞了,大为振奋,噼里啪啦又发了几条。

  大约半个小时后,谢鹤语推开包间门,来接喻闻回家。

  “就回家,这么早啊……”易茗不知道喝了多少,口齿不清的,“那你,你带小喻回去吧,让他男朋友给他煮蜂蜜水啊,他们应,应该同居了吧……”

  谢鹤语听罢一愣,惊讶地看向喻闻。

  喻闻挠挠头,心说自己公开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童溧笑道:“你二师父喝醉了,胡说八道呢。易茗!不许胡说,小喻还小呢。”

  易茗:“我没胡说!这是我一个人独享的瓜,你们都不知道……嘿嘿嘿嘿……”

  喻闻表情疑惑,谢鹤语的视线在脸上停留片刻,明白估计是不小心露了陷,公开什么的,远谈不上。

  他礼貌地跟包间里其他人告别,拉着喻闻想走,易茗忽然又说话了。

  她说:“小喻,你等等,听姐跟你唠,你这男朋友……他不够爱你。”

  喻闻:“啊?”

  易茗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拉着他的手,“我观察很久了,你进组以来,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你!说明什么?说明他对你不上心,他不想你啊……真正热恋中的情侣,不可能这么没有激情的,见不到也要见,碰到就想亲,亲完就想抱,一点点撩拨都经不起的……”

  “是吗?”喻闻若有所思。

  别说,谢老师是冷静了点。

  他们刚确定关系就异地了,谢老师好像没有不舍,每次通电话都很淡定,一点都不黏糊……反倒是他,一跟谢鹤语说话,就会不自觉撒娇。

  “当然!你这个男朋友……还不如你经纪人!好歹你经纪人经常来看你。”易茗道。

  喻闻扭头看谢鹤语。

  谢鹤语被莫须有的指责惊在原地,一脸错愕。

  易茗又说:“姐看书,那攻看到受,都是看一眼就几几起立——唔,唔唔……”

  童溧忍无可忍过来捂住她的嘴,怕她再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冲喻闻笑道:“跟经纪人回去吧,别理你姐,她喝醉了胡说八道。”

  易茗的话没说完,却在喻闻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看一眼就几几起立?啥书啊,他寻思他看的书里也不这么写啊。

  谢鹤语:“在想什么?”

  喻闻差点脱口一句“几几起立”,幸好忍住了,说道:“嗯……在想我们好久没见了。”

  谢鹤语是会去看他,但他大多时候在剧组,只能简单见上一面,谢鹤语也有别的事,停留不了多久就要走。

  谢鹤语:“明天没有行程,可以休息一天。”

  喻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还在想易茗的书。

  到底什么书啊,这不合逻辑啊,怎么会看一眼就……不行,他得发个消息问问。

  谢鹤语侧目瞥他一眼,很快转头。

  楚晗和席宿最近都有拍摄,不在宿舍,别墅暗着。

  喻闻进门后,谢鹤语也跟着进来,作为经纪人,他经常出入宿舍,喻闻没在意,倒了两杯水,喝完瘫在沙发上当咸鱼。

  谢鹤语过来摸他的头发。

  喻闻被摸得很舒服,躺在他腿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想洗澡。

  他上楼找衣服,没过片刻,谢鹤语上来了。

  谢老师站在门边,漫不经心地问:“明天有安排吗?”

  “没有啊。”

  喻闻抱着两件衣服,纳闷道:“你上来就问这个?我马上就下去了,或者刚刚问也……”

  说着说着,他察觉气氛有些微妙。

  谢鹤语手指在门把手上点了两下,慢悠悠地“唔”一声,走进来。

  屋里没开灯,走廊的光照到房间里,随着门掩,光线愈发逼仄……

  咔哒。

  光没了。

  喻闻的呼吸跟着停止了一瞬。

  冷清月色爬进窗台,喻闻睁着眼睛,花了片刻适应这种只剩月光的黑暗,谢鹤语靠着门,头微垂,喉结上下滑动。

  “要不要接吻?”他问。

  喻闻站在原地没动,没得到回答,谢鹤语自己提步走了过来,不急不缓,黑暗中精准捏住他的下颌,俯身,挟带着热意的气息逼近,跟他碰了碰嘴唇。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解开了喻闻的穴道。

  他将怀中衣物丢到床上,主动吻了上去,谢鹤语转而扣住他的后脑勺,熟稔而凶狠地掠夺唇齿间空气。

  话说回来……有小半月没见过了。

  喻闻天天泡组,没时间想风花雪月,这一吻像某把钩子,勾起了许多肢体记忆。

  谢鹤语舌尖探进来,喻闻后脑勺就开始发麻,呼吸一下子急促,没地方放的手按在谢鹤语腰间,摸到线条分明的肌肉块,无意识摩挲着,醒过神来,手已经在人家衣服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床上去的。

  外套脱了,短T撩上来,喻闻瑟缩了下,水润迷蒙的瞳仁被凉意激得聚焦。

  “……冷?”谢鹤语问他。

  谢老师的嗓音特别低,特别哑,哑到能听出来忍耐,喻闻回神一看,他上衣已经脱了,精瘦流畅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

  “……不是。”他说话,声音也有点变调,怪怪的。

  “你的手烫……房里冷……”

  谢鹤语问要不要开空调。

  倒是没那么冷,但喻闻想起另一件事。

  他支吾着说:“我还没洗澡,而且……家里没套……”

  这些是常识,他已经恶补过了。

  谢鹤语说:“我口袋里有。”

  喻闻:“……你什么时候备的?”

  谢鹤语:“你在KTV给我发骚话的时候。”

  喻闻:“……”

  他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当时只觉得自己牛逼,这会儿面对男朋友的眼睛,格外难为情,那些话面对面他肯定说不出口,但隔着屏幕,酒壮怂人胆,想着反正谢鹤语收拾不了他,乱说一气。

  现在倒好,秋后算账了。

  喻闻嗫嚅:“你,你……你都算好了,还问我有没有安排……”

  谢鹤语低头蹭他的鼻尖,道:“我没做过,书上说,第一次可能会疼,第二天不好活动……才问你有没有安排。”

  他也看书?

  喻闻觉得这人真烦,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班上总考第一的那种大学霸,他现在也不喜欢了。

  “但是,还是得洗澡……”喻闻咬了一下嘴唇,说:“得那个,扩,扩……”

  谢鹤语:“可以用套。”

  喻闻:“……”

  可恶,男朋友懂的好像比他多。

  “可以吗?”谢鹤语又凑上来吻他的唇。从他急促的呼吸和不自然的语气里,喻闻听出些许紧张。

  喻闻一下就原谅他了。

  就连有一下没一下,试探似的吻,在喻闻看来,也充满了可爱和乖巧。

  “可——”

  话刚说了一半,喻闻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谢鹤语:“……怎么了?”

  喻闻利索翻身,打开手机,反复确认了几遍,欲哭无泪:“我答应了楚晗明天去他的电影路演。”

  谢鹤语:“……”

  这算私人行程,他最近难得有假,楚晗一问就直接答应了,就前两天的事。

  “没关系。”喻闻想了又想,心一横,说:“电影全程坐着,只要尽量少走路,就不会有人发现我屁股疼。”

  谢鹤语被他说笑了。

  两人已经坐起来,谢鹤语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笑个不停,喻闻被他笑得心慌,嘀咕:“有什么好笑的……”

  谢鹤语总算抬起脸,无可奈何地捏捏他的脸颊肉,说:“别一副就义的表情,只是可能会疼,要是扩张做得好……算了。”

  他笑完了,低头蹭着鼻尖,毕竟没实践过,对自己的技术不是太有信心……总不能让小喻老师明天拖着一副伤残之躯去路演现场。

  谢鹤语:“我去浴室,你要来吗?”

  他从床上起身,站直了,灰色运动裤近在喻闻眼前……略壮观。

  喻闻懂他的意思。

  但喻闻觉得,自己进了浴室,可能不是谢老师帮自己……而是自己被谢老师玩。

  “谢邀,不了。”他果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