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闻估算着,濮阳溪暴露身份、决裂、下山这段剧情也快更新了,就接下来几天的事。

  所以官方才特意在此时发布新预告,也是有提前预警的意思。

  导演是细节控,前面埋下的伏笔不少,有些观众已经从蛛丝马迹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最开始的几处伏笔早已被网友们来来回回猜测验证了无数遍,新预告一出来,无疑侧面证实了那些猜测。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导演绝对埋了大刀!」

  「前面太搞笑,我差点忘了男主跟其他人都是对立面……」

  「我giao,他回魔族,接下来不会是打仗吧?魔族跟云霄山斗智斗勇……变成权谋剧了?!」

  「早说了这部剧不是普通仙侠背景,八成有战乱,虽然没明说,但好几处细节都说了山下不太平,百姓不太平。」

  「不至于变成权谋剧,但绝对还有重要信息没挖掘出来,他大爷的!姑奶奶再去重刷一遍!」

  「我现在想到另一个问题……贯穿全剧的魔族圣器,跟留真子一样从来没出现过,不会跟留真子一样,不存在吧?」

  「我靠……」

  「像导演的风格……」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傻,真的,我竟然以为是剧组没经费……」

  网上众说纷纭,喻闻去微信群看了眼,几位主演正在紧急避险。

  简恒说:【结局放出来我们不会挨打吧?】

  祝心怡说:【昨天去庙里求了一签,签文显示大凶!不祥,不祥啊。】

  二师兄的扮演者说:【这段时间我们就装死,观众们有角色滤镜在,不会骂我们的,他们只会骂导演和编剧。】

  四师兄的扮演者说:【我去老二,你好阴险。】

  三师姐的扮演者说:【好活。同事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简恒说:【有道理,骂了导演和编剧,可就不能骂我们了哦。】

  祝心怡说:【找张小喻的图做成表情包,到时候挨骂就甩表情包。】

  三师姐的扮演者说:【大家都说我们私底下关系很好,其实不然,我们可会甩锅了,散装云霄山,粉丝值得拥有。】

  大家自黑了一阵,群里全是哈哈哈。

  喻闻:【为什么是我做成表情包……】

  简恒:【哈哈哈哈咱们锦鲤来了!当然是因为你可爱啊,你做成表情包,肯定没人舍得骂你!】

  祝心怡说明天要去雍和宫许愿,同城的另外几位演员纷纷加入,在挨骂和甩锅之间,他们优先选择了做法。

  喻闻看简恒混在群里,快乐无边的样子,暂时没打扰他。

  喻闻没提醒简恒,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按照剧情节点,这周末就是濮阳溪和云霄山决裂,欢脱喜剧开始发刀,紧接着《大逃杀》第一期更新,勇者小队的故事,甚至不能只用一个虐字来形容;等观众对着勇者小队哭得稀里哗啦,回到《仙门逸闻录》寻求安慰……就会发现,整部剧死得只剩下男主了。

  这可不妙啊。

  喻闻开始思考怎样在不剧透的前提下,给即将精神崩溃的观众们发一点糖。

  -

  晚七点,《仙门逸闻录》准时更新。

  更新不到一个小时,新剧情上了热搜。

  「“到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啊啊啊锦鲤宝宝!云霄山有你是天大的福气!」

  「好温暖……尸体暖暖的,感觉尸斑都消失了。」

  「决裂了……救命……你们能不能一辈子在一起,魔族圣物我去偷好不好?」

  「上学暂停,反派我来当。」

  「上班暂停,坏人我来当。」

  「没有人觉得这种处理手法很高级吗?台词也很有质感。」

  「加一。濮阳溪下山那段,我以为要看到大段大段回忆杀+煽情bgm,我甚至在想男女主到现在没有表明心意,是不是该表个白,亲个嘴……」

  「十八集了男女主还没有亲过嘴,哈哈哈编剧‘溪月’拜堂的时候你给我去扫厕所!」

  濮阳溪下山这一段经过两三日的发酵,成为了播出至现在,《仙门逸闻录》最出圈的一段剧情。

  [江秋月站在山顶,风吹得她衣衫猎猎,她手执一把长剑,早年间师傅赠的,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鞘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了濮阳溪这个问题。

  很早以前,她就问过濮阳溪的真名是什么,后者只是笑嘻嘻地转移话题。时至今日,濮阳溪温柔地注视着她,终于说道:“濮阳溪,复姓濮阳,单字一个溪。”

  “濮阳溪。”

  江秋月微微颔首,“我是江秋月。”

  互通姓名,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遭。

  江秋月问他,魔族是什么样?跟人间有什么不同?

  “有山,有水,有稻田,这两年收成不好,庄稼长得蔫,前些年长势好的时候,放眼望去全是金色麦浪……”

  江秋月便点头,“跟人间没什么不一样。”

  濮阳溪也笑,“是啊,没什么不一样。”

  “抢走圣器,能把你们的庄稼养成金色吗?”

  濮阳溪说:“不能,但如果拿到圣器,族内至少十年不会再内乱。”

  江秋月也道:“只要圣器在云霄山,人间就还有几年太平可享。”

  濮阳溪:“所以无解。”

  江秋月缓缓拔剑。

  她很少露面,云霄山中罕有人能跟她对招,这些年来,拔剑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濮阳溪眉眼又松动几分,明明是如此冷厉的场面,他却一直在笑,似乎不笑的话,就掩盖不住某些情绪。

  要走得潇洒点啊,哭哭啼啼多丢脸。

  他眼圈微红了一瞬间,又按捺下去,深吸一口气,笑道:“早听闻过师姐飞花剑法的威名,今日得见,此生无憾。”

  “一剑。”江秋月说:“一剑之后,你还活着,我就不再拦你。”]

  下山这一段的台词、分镜,甚至打戏都是绝佳,当时演员们拍的时候,磨了一天多。

  这段播出,果不其然收获了网友们的一致好评,立场不同的分道扬镳,和简单的发刀并不一样,只要能直击观众的心,就算是刀子大家也会嚼碎了往下咽。

  「金色的麦浪……少年君王提起这个的时候,表情好认真,眼睛都亮亮的。」

  「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过魔族的剧情,但直觉告诉我,男主是个好君王。」

  「以前的粮食产量真的很低,每年都有饿死的人……」

  「小锦鲤家里不就是闹灾荒,亲人都饿死了嘛。」

  「剧情闭环了……」

  「不对!我一直没懂为什么让江秋月第一个,楚之遥最后一个。看剪辑忽然明白了,这不就是男主来云霄山后跟他们认识的顺序吗?!第一个小锦鲤,最后一个大师姐!」

  「我草……」

  「导演你神经病啊!我上网当侦探来了啊!」

  「没脑子,不想动,聪明人再去看一遍。」

  「蹲蹲聪明人的作业。」

  剧情剪辑层出不穷,在b站热门上就没掉下去过,两位同事虽然受到了剧透伤害,但身体还是很诚实,一集不落地追。

  席宿:“好复杂,有点看不懂了。”

  楚晗:“……你哪里看不懂?”

  席宿:“说不上来,感觉导演在传达一些很有深意的东西。”他砸吧砸吧嘴,“但我的大脑消化不了。”

  楚晗:“……”

  楚老师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就算觉得席宿山猪吃不来细糠,也不会直说,只是隐晦地从眼神中流露一点。

  喻闻这两天一直在研究送点什么福利抚慰观众受伤的心灵,选来选去,最终往家里搬了一堆毛线,准备亲手钩几样手工制品,晚上《大逃杀》播出后抽奖。

  他特意找视频学了,锦鲤是比较经典的图案,网上有很多教程,钩起来也不难,一下午钩四五个成品还是没问题的。

  家里还有两位闲得发慌的同事,再加上这两位劳动力,不出意外的话,晚上直播的时候,十来个成品没问题。

  “你买了什么?”见他提着大包小包,席宿从沙发上回头,好奇地问。

  喻闻朝他眨眨眼,“给你的礼物。”

  “是吗?”席宿一下来劲了,美滋滋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把脑袋伸进塑料袋子里,“什么礼物呀……毛线?”

  席宿露出思考的表情,“是快要入秋了,你怕我冷到,所以送我一堆毛线……吗?”

  喻闻心说你真是把我想得太善良了。

  他想了一下,说:“我打算今晚开一场直播,钩几个锦鲤当做奖品,想邀请你陪我一起钩,到时候你就能在网友面前营造心灵手巧的形象。”

  席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翘了起来,忍不住说:“你考虑得真周到。”

  喻闻:“对,我一直比较热心。”

  楚晗倒不用说,他还挺喜欢这些手工活的,喻闻刚把毛线放下他就开始看教程了。

  中途喻闻走开了会儿,回谢鹤语的消息。

  他把开直播的想法跟谢鹤语说了,谢老师说要过来帮忙。

  喻闻:【好啊好啊,谢老师进小区的时候给我们带三个煎饼果子,就门口摆摊那家,他家特别好吃。】

  以前认识不久的时候还会拘谨,总担心麻烦到谢鹤语,现在熟了,喻闻已经能心安理得地使唤谢老师了。

  毕竟谢老师真的很靠谱、很好用啊!

  谢鹤语:【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给我比心吗?】

  喻闻每次找他帮忙,或者从他身上薅下来新的配饰,都会给他发一堆乱七八糟的比心图片。

  这次忘了。

  喻闻看到这条“质问”,愣了一秒,连忙挑了好几张飞吻的表情包发过去。

  谢鹤语很稳重地回:【嗯,收到了。】

  然后又稳重地发:【】

  喻闻对着聊天记录抓了抓头发。

  什么鬼。

  害得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家里,谢鹤语穿上外套,在玄关处换鞋出门,谢嘉林正好从外面回来,询问道:“又出门啊?不是说能休息两天吗?”

  谢鹤语言简意赅:“看朋友。”

  谢嘉林:“谁?”

  谢鹤语:“你不认识。”

  谢嘉林就纳闷了,“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从小到大闷葫芦一个,那几个朋友不都来家里玩过?

  谢鹤语懒得跟他多说,问道:“小区门口新开了一个煎饼果子摊吗?”

  谢嘉林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他家特别好吃,物业本来不让摆摊的,几个业主作保,下个月他家就在小区门口开店了……”

  谢鹤语微微点头,又想起什么,把刚换的鞋脱了,折回去进了趟厨房。

  谢嘉林看着他的背影,某些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小谢!”老谢连鞋都来不及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护住冰箱,“你爹今早刚让人运的大闸蟹!你要送人自己去买!不能又给揣走了!我还要吃呢!”

  谢鹤语无声凝视着他。

  谢嘉林梗着脖子,誓死不从。

  谢鹤语似是无语地抬了下眉尾,没跟他争,一扭头,把流理台上,今早刚运过来的一大箱车厘子搬了起来。

  一整箱,全搬走了。

  谢嘉林:!!!

  他的车厘子啊!

  谢鹤语走到玄关处,平淡的嗓音远远传来。

  “谢了。”

  -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喻闻结束聊天,回到客厅,看见散乱的毛线在地上铺得乱七八糟,席宿正一拱一拱地,试图从柜子底下把一个毛线团抢救回来。

  喻闻:“……”

  再一看,楚晗像被毛线绑架了的猫咪,浑身缠满了五颜六色的线,解都解不开,他还煞有其事地拿个钩子钩来钩去,一下都没钩到,全钩空气了。

  喻闻扶着墙,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就不该……不该对这两位寄予希望。

  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同事们哦!

  手工暂停,喻闻从储物柜里找出剪刀,预备先把两个大活人抢救出来。

  十分钟后,谢鹤语按响门铃,喻闻哒哒哒地冲出来,一见到他,嘴就一瘪。

  “谢老师——”喻闻如见亲人,指着客厅里两座巨大的毛线团跟他告状,“他俩把自己缠死了,好不容易拿剪刀剪开,一眨眼,他俩又玩起来,然后把我所有毛线都嚯嚯了!”

  他好委屈,“谢老师我要把他们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