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县城, 况叶就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关于个体户的问题,第二天到处在县城买东西的时候,他也观察了一番。

  个体商贩的确比他之前来县城的时候少了不少。

  十年动荡时期,个体经营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打成“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况叶从县城回来之后, 心中的担心就一直有。

  不过公社那边也没有找他说什么, 也就一直把这事儿压在心底。

  这次熊哥拜访, 提醒他一番, 这份担忧就再次浮上心头。

  为此,况叶决定到时候去公社办公地点问问, 要不然这心始终安不下来。

  心底计划好,他就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制药上。

  就在况叶忙着制药,简修文他们忙着上工,九大队的队员们逐渐有了点盼头的时候,一场大风伴着冰雹再次袭击了安琼县的大部分地区。

  八月上旬的最后三天, 安琼县城大部分地区,遭遇了大风,部分地区还伴有冰雹。

  冰雹的体积不算小,据受灾严重的生产大队传出来的消息,况叶听闻冰雹差不多有鸡蛋大小。

  幸运的是, 九大队这边虽然也吹起了大风,甚至部分区域也有冰雹落下,但体积没有那么大。

  但就算如此, 九大队也遭受了不少破坏。

  这次大风造成了队上好几间房屋倒塌,不少房屋也受到了损坏。

  至于地里的农作物, 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现在地里的作物基本上都是红薯。

  红薯是贴地生长的, 大风对其影响有限。冰雹倒是砸坏了不少红薯苗,但红薯秧苗的生命力旺盛,之前已经彻底扎根,受损并不算严重。

  不过安琼县城的一些生产大队就没那么幸运了,比如那些遭受了大如鸡蛋的冰雹袭击的地方。

  后面况叶从大队长陈庆国那边听说,安琼县因这次灾害天气造成的大致损失。

  首先是地里的农作物,因为和九队差不多,影响较轻。

  但其他的损失就不一样了,期间有4人在此次事件中死亡,多人受伤,房屋更是倒塌了近七百间,房屋损坏更是达近五千间。

  而况叶他们所居住的这间屋子,也是受损房屋之一。

  大风期间,屋顶上的茅草被吹飞不少,甚至有好几处直接被吹秃,让阳光透过这几处空隙照射近屋内。

  灾害天气停歇之后,况叶和简修文他们看着受损严重的屋顶,不得不想办法修补屋顶。

  但这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倒不是他们找不到人帮忙,而是这修屋顶的原材料难得。

  要是往常的年份,雨水正常的情况下,山坡、田坎边的茅草生长正常,想要凑齐屋顶需要的茅草倒不怎么困难。

  但今年却不一样,干旱导致茅草的生长都受到影响,一时间他们很难凑齐茅草。

  至于用稻草,这也不太行得通。

  队里储存的稻草,根本不够所有人消耗,这次受损的房屋可不只况叶他们的这一处,九大队好些队员家也需要修补屋顶。

  新的稻草就更不用想了,今年水田中的水稻全部枯死,根本没有新稻草。

  最后况叶四人只能尽力的收集些茅草,甚至把柴房中用来引火的也取出来用,再请陈繁勋帮忙编织了些紧密的竹席,才勉强把屋顶修补好。

  不过这次因为原材料的不足,对于雨水的抵抗怕是要弱不少,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况叶和简修文他们商量了一番,先暂时顶上一段时间。

  之后他们也会陆续在收集一些茅草,等到秋季多雨的时节来临之前,再检修一次屋顶。

  这次修整屋顶,花了况叶他们不少时间,时间很快就来到八月下旬。

  而这个时候,有人从县城带回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就在八月下旬开始第三天,整个县城都乱了起来。

  大量的中学生,以及一些社会人士,组成了红/卫兵,兴起了破“四旧”的活动。

  据消息称,县城中有近五百多家被抄家,两座历史悠久的寺庙更是被打砸了不少物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况叶心里咯噔一声。

  十年动荡真正的开始了!

  县城的消息传回来,公社那边自然也知道了,大队长陈庆国被人急忙叫到丰水公社。

  况叶也想知道事情的进展,也就特别关注了一下大队长陈庆国这边的行动。

  大队长在上午的时候被叫走,到半下午的时候又急急忙忙的回来。

  陈庆国回来之后,也顾不得还在地里干活的队员们,让小队长通知所有队员大集合,他有事要宣布。

  况叶和简修文他们同样也参与了这次大集合。

  这次大集合,为的是宣讲破“四旧”的相关信息。

  其实关于破“四旧”这件事,前段时间就已经有宣传过,但当时队员们都不以为意,并没有严格的按照相关规定执行。

  但县城的红/卫兵的行动,让丰水公社的齐书记不得不重视起来。

  召集了下辖的生产大队的队长,让他们回去再次宣传相关的规定,也把一些不符合规定的东西提前处理了。

  要不然到时候被人抓到把柄,就相当的麻烦。

  况叶站在集会的大晒坝中,听着大队长陈庆国宣讲破“四旧”的相关规定,甚至还极力渲染了一下县城遭遇的事件。

  听着比之前还要详细不少的描述,不仅仅是况叶,其他的队员们都心有戚戚。

  因此对于大队上接下来的安排,大部分都不那么抵触。

  准备回去之后,把家中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一些不能留的东西尽快处理掉。

  不过有一件事,陈家人却不太愿意做。

  那就是关于撤销祠堂这件事。

  九大队的七小队、一小队到四小队,基本上都是陈家人,往上追溯的话都是出自同一支。

  这么多的陈家人自然是有祠堂的。

  况叶作为外来的知青只是远远的见过陈家的祠堂,里面具体的构造是不知道的。

  但听相熟的陈祥富说,陈家祠堂里面有很多先人的灵位牌。

  要撤销祠堂,灵位牌还要处理掉,很多陈家人都是不干的。

  此事陈庆国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想要办成是不行的,也没有在大集合的时候多说,准备之后找人再谈谈。

  毕竟这件事和况叶几人,以及另外胡姓和邓姓的队员家关系不大。

  大集合完毕之后,况叶和简修文他们回到住处,也开始整理相关的物品。

  几人是知青,需要整理的东西倒是不多。

  “这艾草和菖蒲真要取下来啊?”刘康民看到堂屋大门旁边悬挂的艾草和菖蒲,心里有些不得劲的问道。

  要知道今年这端午的香草可是几人花了钱买的,因为干旱的问题,端午前夕艾草和菖蒲可不好找,最终几人选择买了一份。

  “取下来,要是你舍不得,我把它们做成香包,不过布料得你提供。”况叶见此,无奈的说道。

  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艾草和菖蒲早就阴干,但还有些味道,勉强能用来做香包。

  “还是谨慎点把,这也算“四旧”呢,待会儿对联也撕掉吧。”简修文也叹气到,这些东西虽然不算贵重,但也是一种美好的寄托,如今都得去掉。

  “叶子,算了...布料可比这些东西值钱。”刘康民有些蔫儿,摆摆手拒绝了况叶的提议。

  “除了这两样,我们这应该没啥了吧?”张友岁听着三人的谈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身上有平安符没,有的话收起来吧。还有你们的书也检查一下,旧书或者外国著作这些都处理一下,舍不得的话,尽量藏好。”况叶回想了一下所谓的“四旧”,再次开口道。

  他们不是九大队土生土长的人,来这的时间也就几年,清理的东西并不会太多。

  刚刚大队长陈庆国交代队员们的东西可不算少。

  因当地的习俗,九大队这边每家每户都有供奉祭祀的香龛,一般都设在堂屋。

  况叶他们住的间房屋其实原本也有,不过因为房屋破旧,加上况叶他们也不需要,在修缮房屋的时候,直接把香龛给撤销了。

  除了香龛,队员们家中还会供奉灶神,猪圈还会贴诸如“六畜兴旺”这类的红符,这些都属于需要注意的范畴。

  “嗯。”听到这话,张友岁点了点头。

  他身上就有家人在寺庙中求的平安符,被缝合成一个红色的三角一直带着,看来这东西的收捡起来。

  “书也要检查啊?”刘康民听到还要检查书籍,就有些疑惑的问道,刚刚大队长并没有说这个。

  “检查一下吧,不拍一万就怕万一。至于外国著作,我是怕有人扣“资本主义”的帽子。”

  安琼县委成立相关办公室,开展“文化/大革命”运动,前段时间同破“四旧”一起,已经在九大队这边进行过宣传。

  刘康民他们也知道况叶说的是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况叶的提议做。

  就这样况叶几人忙活一番,把住处不符合规定的东西都处理了。

  而况叶的书籍中有不少都是,好在他有一个空间,倒是能完美的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