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季仰真开始接受第一次分化试剂的注射。

  打完针之后在观察室休息了两个小时,没有出现排斥反应,项卫民又亲自过来抽了他两管血去做生化分析,顺便叮嘱他这两天不要玩水,当晚也不要洗澡以防着凉。

  季仰真这几天已经被抽了好几管血,细长的针头戳进他肘静脉里,他偏过头去咬着牙一声不吭,一直到项卫民松了止血带后他才缓缓地将脑袋转过来,按住那一坨棉花。

  任檀舟在工作日基本抽不出时间来,后续的检查打针都是周桉陪着他,帮他跑前跑后还充当司机来回接送。周桉也发觉,只要自家老板不在,他的这位宝贝弟弟还是挺有人样的。

  季仰真下午刚到家的时候还精神熠熠,拽着无事可做的文湘来陪他在客厅里打电玩,刷完了一抽屉的游戏卡,外面天幕沉下去才结束。

  那些游戏或跑或动,都是很消耗体力的一挂,文湘这种从不做专项锻炼的Omega根本吃不消,但为了不扫小少爷的兴,硬是坚持跟下来了。

  结果最后方姨叫吃饭,季仰真随手扔下昂贵的游戏手把,一副不怎么尽兴的样子,问道:“你怎么打得这么菜,以前从来没玩过吗?”

  文湘弱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圆圆的脸蛋像敷了一层细腻的粉。

  别说玩了,就是见也没见过。

  他蹲下来收拾散落一的游戏卡,摞起来重新装进对应的盒子里,“玩过,是少爷打得太厉害了。”

  季仰真今天似乎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心脏在胸腔里强劲有力地跃动着,他对自己的这种生理状况不以为意,捧起饭碗正要说话,却发现文湘还在小客厅收拾。

  之前季仰真就跟文湘说过一次,让他到了饭点就上桌一起吃饭,别搞得真成家里佣人了。但这Omega有点太胆小了,顾虑这顾虑那,最后还是没上桌。

  季仰真刚刚才跟他酣战一番,这会儿一个人吃饭就显得太冷清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坐下一起吃。”

  文湘被季仰真按在椅子上,面前又多了一只碗。

  他表现得就好像被火燎腚似的,很不安地说道:“可是任总没说我可以上桌。”

  季仰真切了一声,满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怎么总是任总任总的,我说话不管用吗?不就是吃个饭,你本来就不是佣人,你昨天不是还说你是他父亲派来帮助他度过易感期的?吃饭也不上桌,这两天他回来了你就缩进你的小房间里,那他怎么注意到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的任务?”

  文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更主要的是他放下碗了。文湘只好捡起桌上的筷子,扒了两口白米饭,“任总好像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靠近。”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那位简直不像是处于易感期的Alpha,在他们之间存在高匹配度的情况下,还是很排斥他的肢体接触。

  季仰真好心地夹了一只烤翅给他,“我哥只是脸比较臭,他人很好的,肯定不是不喜欢你。再说了,你什么时候靠近过他了?”

  其实文湘累得吃不下饭,只咬了一小口,他怯生生地看向季仰真,就像是落水的小狗找到了一片可以支撑的浮木,倾诉道:“前天,前天晚上。任总从医院回来直接进了卧室,我晚一点的时候去敲门了。”

  “然后呢?”季仰真比当事人还要着急,差点要搓手。

  剩下来的事情,他一个单身的Omega怎么说得出口,特别是在季仰真面前,文湘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季少爷虽然只是Beta,但是比那位要好亲近多了。

  文湘说不到两句就哭哭啼啼的,顿时给季仰真看得胃口全无。

  季仰真扔下筷子,忙抽了两张面巾纸塞到他手里,“算了算了,我不问了。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以后慢慢来吧。”

  打持久战这种事情季仰真比较有经验,他信心满满的安慰了一番,谁曾想这Omega哭得更厉害了,也不是嚎叫,眼泪像绵绵小雨滴个不停。

  很难说这人是他惹哭的还是任檀舟惹哭的,他处理不来这种场面,又委实是没耐心,碗里饭没吃两口就上楼去躲清净了。

  脱了衣服想洗澡,一只脚迈进浴缸里才想起项教授叮嘱的今天最好不要洗澡,他烦躁地将脚收回来擦干净,然后窝进窗边的软垫里玩手机。

  下午玩得他神经高度兴奋,这会儿安静下来倒是能感觉到心脏的异样,他捂住心口感受了一会儿,也不难受,就是纯粹跳得快了一些。

  可能是那一针有作用了,大部分Beta在分化成Alpha之后,体魄会更加强健,不管是围度还是力量的可塑空间也会大幅度提升,好比游戏里经过锻造的橙色武器,跟原先有差别是应该的,不然白用功了。

  季仰真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期待,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存了点一次就马到功成的幻想。

  他美滋滋地玩着手机,过了约莫半小时,他开始有很明显的偏头痛,看屏幕上的小字有些费劲,他改刷动态视频。又过了半小时,体温升高,身上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袍也热得恨不得扒干净,手机也烫手了。

  季仰真扔下手机,三两下就将身上的衣服脱光了,只留了一条白底银边的弹力四角内裤,整个人赤条条的窝进小熊软垫里。

  一个小时过去了。

  季仰真头疼得实在睡不着,他手脚并用从垫子上爬起来,一步一晃地挪到自己那张大床上,一头栽了下去。

  任檀舟晚上有宴请实在脱不开身,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他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推开了季仰真的卧室门。

  季仰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脑袋底下没有枕头,身上也没有盖被子,还脱得精光,一身白皙的嫩肉不知道怎么就磨得泛粉。

  他平时睡觉都会穿睡衣,根本就不习惯裸睡。

  任檀舟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手背上湿润的触感影响对温度的判断。

  任檀舟俯身凑近,嘴唇在季仰真额头上贴了贴,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很快便撤开。

  “季仰真?”

  任檀舟叫了一声。

  季仰真呼吸急促,像是随时都会喘不上气。

  任檀舟清楚地看见他浓密的眼睫快速颤动了几下,于是伸手拍了怕他的脸,一下比一下用力。

  “醒醒。”任檀舟重复了几声之后,叫了声他的小名,“真真,醒醒。”

  季仰真不太吃劲,害怕自己再不醒,明天起床后右脸要比左脸肿太多,他只好艰难地睁开眼,眨了两下,面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起来。

  任檀舟右手拿着电话支在耳边,左手还在揉他的脸,目光也没有四处打量,只钉在他的眉眼处。

  电话那头响起了项卫民的声音,“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是季仰真有发烧了?”

  任檀舟手上轻重适宜,神情却严肃。

  “是,低烧。”

  “接受注射后二十四小时内是会有这种症状,正常退烧就行。”项卫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笑意,“说明有效果,我们之前的样本数据里,出现这种情况的,最后成功分化的概率可不低。”

  “还有,你的信息素作用于他的分化诱导,在此期间对他有......”项卫民那边停顿了两秒钟,像是在斟酌措辞,“算是安抚,你的信息素原本也确实有点散热效果。其他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任檀舟虽然没有开外放,但房间里太过安静,季仰真也听了一耳朵。

  “好,那先这样。”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一边,问正在发呆的季仰真道:“现在是什么感觉,头疼?”

  “是偏头痛。”季仰真一直没能睡着,他一边说着,伸手去拽被他踢到床边的被子,距离有些远,他求助道:“哥,被子。”

  他肩膀一动,下面是被汗液浸透的深色湿痕,身上又滑又湿。

  “不是热吗?”任檀舟将那条被子掀得更远了一些,“湿成这样先别盖了,躺好。”

  低烧也不至于把人脑子烧糊涂了,季仰真还保存着高比例的清醒,尽管难受,他还很不好意思地伸出胳膊状态似无意地遮住了胸前挺立的两点。

  任檀舟看他还有心思做这些小动作,看来也不是很严重,轻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洗手间里。

  等到他拿着一块拧干的毛巾出来,季仰真仍然顽强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我不要你......”季仰真看见毛巾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眉心皱得更厉害,满脸写着抗拒。

  任檀舟也不恼,坐在床边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那你要谁?他们这个点都休息了。”

  季仰真热得直冒汗,以前发高烧身上都没有这么难受的,他蔫蔫地闭上了嘴。

  他能感觉到,任檀舟对待生病的他要比任何时候都宽容许多。

  任檀舟将毛巾叠成豆腐块,顺着他的脸一点点往下擦,冰凉的触感让旱燥许久的季仰真舒服地喉咙里出发阵阵呻/吟。

  那条毛巾在抚拭散热的过程中也在一点点升温,从锁骨擦到胸口,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凉意。

  “手拿开。”任檀舟道。

  季仰真对那种事情仍然心有余悸,他闷声指使着,“这毛巾也变热了,你再去洗一遍。”

  任檀舟没动,将豆腐块拆开换了个面,将崭新的那一块贴上了他横在胸前的手臂上,“又不是没有碰过,你现在在发烧,乖一点,哥哥很担心你。”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通常都是吃软不吃硬。

  这个道理,季仰真明白,任檀舟又怎么会不了然。

  季仰真自知现在宛如砧板上的一块肉,只能表现的比以往都要听劝些,只考虑了几秒钟就放下手臂。

  【作者有话说】

  虽然已经do过,但还是好清纯的两位(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