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啊。
柯眠晚撤回担忧。
怎么不能说是怼人专业呢。
“人家都是凭证据说话的。”
晏辞不置可否：“诈证据也是专业手段之一。”
柯眠晚找了个位置坐好, 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拭目以待。”
他的提醒工作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他没法管也管不了。
休息室内的工作人员陆续离开，等林鹿之把TP的造型师带过来的时候, 休息室内基本只剩下了自家人。
晏辞正在调整服装, 见造型师过来便自然向他示意：“辛苦换两件配饰。”
包括choker在内的胸针、袖扣和品牌logo装饰被放置首饰盒内。品牌logo不会被换, 需要用方案二替换掉的自然而然是剩下的三样。
造型师一愣，确认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晏辞身上，不自然地顿了下：“这套怎么了吗？”
“总体看上去有点奇怪, ”林鹿之接过话头, “有备用方案吗。”
造型师犹豫道：“有是有……但我这边带过来的超季商品都在这里了, 配过季的话应该更不合适吧。”
林鹿之满脸苦恼：“这是个问题。”
艺人出席正式场合的妆容非常关键, 小到每一个配饰都能代表其商业价值。品牌方提供超季服装一是能够借艺人的影响力提高自身品牌的热度，二也展现了品牌方对于艺人本人的重视。
造型师的意思非常明确, 颁奖典礼这种盛宴下，超季新品所代表的价值远远高于妆造不衬。
妆造搭配本身有问题的锅是设计师背，然而若问题出在了过季饰品上, 品牌方的过错是其次，首当其冲被全体舆论围攻嘲讽的必然是艺人本身。
二三线艺人尚可找补，但若是过季品牌出现在一线乃至超一线艺人的身上, 无疑会影响到其他资本对于艺人的评判。一旦有舆论点, 值得被考究的点一传十再衍生到百，艺人受到的影响超乎想象。
TP这位造型师与晏辞的团队不是第一次合作, 之前的合作非常愉快, 因而他在选品方面的建议, 团队会做优先考虑。也是基于这点, 他才敢……动了那么一点心思。
造型师不知道自己心虚吞咽口水的动作被晏辞看得一清二楚。
次次合作时接受造型师的第一推荐，不代表造型师就可以只在第一套look上花心思。拿不出备选方案, 更加没有应急备案，外加犹豫扭捏的回答，答案已经明朗大半。
晏辞心里有了底。
将摆好的饰品推向造型师，“收一下吧。”
造型师彻底懵了：“晏老师？”
“单品这边我们自己出方案。”
“可是！”造型师急忙伸手，却不小心翻了配饰盒，叮叮当当的声音掉了一地，他看见都没看，“这样不合规矩吧，晏老师，我们签过合同，出席这次的三方场合时需要用我们提供的品牌服饰。”
合同，轻飘飘的一张纸，背负着的重量却是无人可负，稍一失足便会落得个被压入深渊的下场。
可……一般的，拿来唬些九漏鱼也就算了。
林鹿之都替人尴尬。
他们到手的合同全部都由晏哥亲自审核过，只是把人讲过来告知替换单品，就一定代表着这样做就够了。
替人尴尬的目光在休息室内到处溜达的时候看到了一直安坐在旁边的柯眠晚。柯眠晚抱着水杯从容镇定，看不出半分担忧的表情，也似乎对这件事毫不意外。
想着想着，林鹿之的目光露出愕然。
他记得晏哥在让他去找造型师之前，先和眠眠说了悄悄话。
柯眠晚有所感般抬头，不知道林鹿之看他跟见鬼一样的眼神是为什么，总之冲他乖巧笑了笑，而后将注意力挪回了隔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好戏。
还是这边的瓜比较好吃。
这边的晏辞不紧不慢地抬眼，嘴角扬起令人生畏的玩味：“你是在和我解释合同条款？”
低沉的声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造型师只感觉自己无由来地膝盖一软。
肩膀上沉重的份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话语卡在喉间挤不出来一个字。
难道不是吗？
他无力地在心底做出反驳。合作方艺人用他们提供的单品配饰盒珠宝的情况极为普遍，他们之前的几次合作也都是如此，还能有其他的解释不成？
想是这般想，但在晏辞游刃有余的气场下，他不禁怀疑了一下默认规定。
柯眠晚别脸过努力憋笑。
他从前怎么没觉得陷入自我怀疑的人会那么好笑。
“据合同内条款规定，品牌方有义务提供配饰和单品，但并不具备绝对话语权。且品牌之间签署过的商业合作条款内同样明显表示不做限制。”
“有关其他违反条例的情况，我方会和贵司的专业人员进行沟通。”晏辞深邃的眸光愈发凌厉，缓缓说，“在此之前，把尾巴收好了。”
明晃晃的警告架上了台面，柯眠晚都不禁多看了晏辞一眼。
他还没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晏辞。
带感！
晏辞什么都没说，却又感觉什么都说了，言之凿凿到仿佛手里握有证明造型师泄露单品搭配的铁证。
同场活动，出席艺人遇到单品重复问题会让两位艺人造成拉踩，同时对于品牌方而言是个不小的风波，官方不可能拿自己的品牌威信度开玩笑，这件事情只可能是造型师个人所为。
造型师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风险，可想而知背后之人给出的诱惑之大，大到足以让造型师选择在业内遭到封杀都要把晏辞推入舆论风波。
“扑通——”
先前还能勉强站稳的造型师瞬间软了下去，眼神涣散，满脸惊恐，成为了印证结果的最好铁证。
做贼心虚。
他虚到即便不知道从来没碰上另外一位艺人的晏辞是怎么发觉的问题，却在“彻底暴露”上虚到折了腰，也软了腿。
这件事本该天衣无缝。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晏辞出席场合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实则怎么都行的佛系艺人，团队里也没有专业人员，每次合作都是听凭安排……
方案是那些人定的，他从来没接触过另外一位艺人，唯一的任务也只有装傻充愣，他们两拨人毫无交集，绝对不可能被发现！
最后只要说是巧合……一个亿啊！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一个亿。
不、不可能！！
任造型师怎么颓废发癫，柯眠晚只看了两秒就嫌弃地避开了忏悔现场。
太脏眼了。
他明明在明星云集的现场，接过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接一个的视觉痛击和满眼不堪入目，唯一被晏辞带起来的一点点滤镜当场碎了满地。
柯眠晚下意识寻找晏辞的身影。
他原先过来会场一是履行某人步步为营给他挖的坑，二是私心作祟，计划着要怎么反坑晏辞，再顺便……试探一下。
柯眠晚早早地把自己放到了吉祥物的位置上，听从安排万分小心，不给晏辞增加舆论就是试探行动的胜利。
现在看来…他今天也算没白来？
悄悄地扬起小骄傲的嘴角，柯眠晚若有所思，带着手机溜到了放置look的角落。
另一边，晏辞的余光时刻留意着柯眠晚，看到小朋友偷偷摸摸离他们更远了些。他下意识想要靠近，却又强忍下了冲动。
先不说小朋友是不是有意保持距离，眼下有更加紧迫的情况需要他来做决定。
林鹿之当即和品牌方的领导者取得了联系，何叔去通知摄影师压成片，温照这边则是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工作人员告知准备红毯，石海石鹰也各有人物安排，一时间众人忙忙碌碌处理连带出来的各种问题。
品牌赞助方不做饰品，无配饰单造型出场多多少少会引来非议，届时倘若后面想要搞事的资本打通关系拿出单品出现问题的证据，整个团队都会被扣上不作为的帽子。
紧急商讨出来的第一预想是取消红毯，工作室晚出图可以事后再做解释，期间可以联系其他的设计师和品牌替换，这样一来就算事后被爆，团队拥有的紧急预案能力多少能挽回一点评分。
但祸事向来抱团而来。
出去找人的石海急忙赶回来报告了一条致命消息。
Geslich的老爷子也来围观了。
温照扶着嗡嗡作响的头：“我的头好痛。”
晏辞是Geslich接触的第一位国内艺人，老爷子到场目的想来只有一个。
“老爷子真自由啊。”刚和TP联系完的林鹿之突然没脾气了。
TP方对今天这场未遂的行动毫不知情，接到林鹿之的汇报之后所有上层领导全都炸了，具体情况暂且不谈，至少态度良好。然而Geslich的这位老爷子……给他们来了个王炸。
“晏哥咋办，硬着头皮上？”
林鹿之是彻底没辙了，也佩服他晏哥在前狼后虎的境地还能这么冷静！机器人吗！！怎么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温照满脸疲惫：“硬着头皮死。”
轻轻荡漾出去的波纹影响千千万，晏辞段时间内将所有可能性都罗列过一遍，事态紧急，但他确实不慌。
老爷子给过来的压力不会塌了天，保持不出席仍旧是最稳妥的方向。
他在想后续安排。
正在这时，晏辞缜密的思维云图忽而散了个干净。
放下重新捡起来的选择，晏辞缓缓抬眼。
小朋友的清澈的目光染上了几分赧意。
闪着熠熠星光的眸子在对上晏辞的那一刻，又不由自主地微微目移。
柯眠晚抿抿唇，小声问道：“带了吗。”
心领神会到了什么，晏辞平静的目光忽而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