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阡忍来时一直在疑惑一件事, 为何年听雨不许他摆阵来接,反而在信里反复强调只许他骑马来接。

  如今看到年听雨眼中的不安,蔺阡忍有了答案。

  蔺阡忍垂眼看他:“你在害怕什么, 嗯?”

  蔺阡忍脸上的笑意被年听雨尽收眼底,瞬间没了没好气。

  “蔺骁肆, 你明知故问!”

  蔺阡忍挑眉道:“你怕我扛不住文武百官的压力, 起了充盈后宫的心思,所以你想找我要个答案。若是这答案不合你的心意, 你就离开, 是也不是?”

  换做以前,年听雨绝对不会在意这件事,随蔺阡忍往后宫娶多少人他都无所谓, 反正那时他和蔺阡忍充其量只是一对配合起来还不错床伴,人不干净了,不用了就是。

  现在不一样了, 这层关系蒙上了情愫, 他无法继续保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这件事。

  但蔺阡忍没有的恢复身份的时候,年听雨总觉得这件事还很遥远,便也没有那么强烈的紧迫感。

  可当蔺阡忍骤然恢复身份、铃兰又把那封信传过来的时候, 年听雨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他必须找个时间把这件事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若是等回到盛京城、回到皇宫再问怕是有些晚了。

  眼下蔺阡忍恢复了身份, 这滔天的权势自然而然的,就全都回到了他的手中,因此若是等回去再问, 年听雨大概就再也没有抽身的可能了。

  思来想去, 年听雨只能想到这个时机了,不要任何的大阵仗, 只要蔺阡忍一人来接他,然后将人拐去荒郊野岭,讨一个答案。

  这答案若是合了他的心意,他就跟蔺阡忍回去,这答案若是不合他的心意——

  他也段然不会便宜了旁人!

  年听雨看向蔺阡忍,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滑到掌心:“你不必纠结是与不是,你只需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就行了,余下的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你自己的事?”蔺阡忍看向年听雨的手:“如果真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你为什么要起把我变成太监的心思,嗯?”

  “你知道我这个人讨厌什么,”年听雨笑道:“所以,你的回答若是不合我的心意,我就会在离开前给你留下一点惩罚,罚你从此——”

  年听雨的手往下压了压,一字一顿道:“不、能、人、道!”

  “真是好狠的心啊。”蔺阡忍不以为然的别开视线,玩味道:“只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年年也有这么矫情的一面呢。”

  “......”

  矫情?

  蔺阡忍竟然说他矫情?!

  年听雨一个用力就将自己和蔺阡忍的位置掉了个转,把这不会说人话的按在了土坡上,而他的匕首也换了个位置,架在了蔺阡忍的脖子上。

  “你刚刚说我什么?”年听雨把匕首往下压了压:“有本事你在说一遍!”

  “啧,”蔺阡忍抬手在他的眉眼勾了一圈:“还真是个可爱的矫情精。”

  可爱的、矫情......精?

  年听雨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用这两个词形容他,更加不会将这两个词组成一个词来形容他!

  年听雨的牙重重的磨了起来:“蔺骁肆!你是不是嫌自己活长了?!”

  蔺阡忍的手指向下滑,一用力就将年听雨脸颊上的肉捏了起来:“呦,炸毛了,更加可爱了呢~”

  “......”

  不好好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拐起弯来了!

  一股子贱嗖嗖的感觉!

  年听雨深知,自己在和蔺阡忍搁这件小事上纠结,他就有可能被气死在这荒郊野岭。

  年听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匕首彻底贴在了蔺阡忍的脖子上:“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不是?!”

  蔺阡忍收了玩味的神色,反问:“那你觉得我想吗?”

  “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年听雨的神色一点点冷下来:“但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蔺阡忍语气认真:“但是你的想法永远不可能实现,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想法。以前不会有,现在也不会有,未来更不会有。”

  年听雨很想去相信蔺阡忍的话,可掌握权势这几年,他非常清楚位高权重者有多少身不由己。

  “别用这种狐疑的眼神看着我,这件事绝无任何意外与妥协。”蔺阡忍道:“我相信,你掌权的这三年,肯定知道了不少皇室的辛密。而这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蔺阡忍直白道:“我皇祖母是怎么上位你应该有所耳闻,登上这皇位的台阶又沾染了多少血你也应该知道。既然我父皇不想步我皇爷爷的后路,给自己娶一个我皇祖母那样面慈心狠的人,我自然也不想。”

  如蔺阡忍所言,年听雨确实知道了不少皇室的辛密事。

  且不说华荣昭当年为了上位花了多少心思、杀了多少人,光是后来为了帮自己的儿子夺嫡,她就杀了足足十个皇子,最终只留下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衡王那个草包。

  有了祖皇帝的前车之鉴,隆安帝自己在位的时候直接取消了选秀,为此更是和华荣昭争吵了无数次。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华荣昭看戚元懿始终不顺眼,觉得是戚元懿暗中蛊惑了隆安帝,想要眼睁睁的看着大乾子嗣凋零。

  可隆安帝和戚元懿都不在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在不喜什么也没有用了。

  只是,蔺阡忍真的能做到吗?

  “或许你觉得我和我父皇有这样的想法和荒缪,毕竟史书中没有哪个皇帝不那样做。”蔺阡忍道:“但其实一点也不荒缪,我和我父皇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而太傅知道许多皇室辛密,他或许也不希望我们步了我皇爷爷的后路,所以背着我皇祖母和我皇爷爷教了我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

  “比如什么?”

  年听雨好奇。

  “比如,忠君爱妻,为人坦荡。”蔺阡忍将戚巡曾经教与他的话一字一句的复数给年听雨听:“即使为君,也不可朝三暮四,三妻四妾,终此一生,一人足以。”

  “太傅他......”

  年听雨难以置信的问:“果真是这么教的?”

  “没必要骗你,”蔺阡忍道:“回去了你可以问一问阿冶,想必太傅也这么教他了。”

  “什么?”年听雨的睁眼微微睁大:“阿冶才七岁!他能听明白吗?”

  “不明白也得教,基础打的越早,才能记得深。”蔺阡忍道:“而且不早一点启蒙,何至于教出我和我父皇这两个犟种呢,当然,马上就要有第三个了。”

  有了太傅领路,蔺阡忍和隆安帝如此执着,也确实有迹可循。

  而太傅有这样的见地也不足为奇,太傅出身清明,家族世代奉行一夫一妻,从不纳妾,所以也是耳濡目染长大的。

  只是,太傅这样做未免太大胆了些,若是叫人知道他私下里教给皇帝这种东西,他必遭弹劾。

  毕竟皇室这种地方素来以子嗣为重。

  不过,太傅敢这样做也着实叫人佩服。

  见年听雨失神,蔺阡忍弹了一下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怎么,还不信我吗?小矫情精?”

  年听雨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又上来,眼睛都瞪圆了。

  “没关系,不信就不信吧,我自会向你证明。”蔺阡忍把匕首推开了,然后将人弄上了平地,又弄上了马。

  马还没吃够嫩草,但主人的巴掌挥在了他的马臀上,它不得不跑。

  这是西域进贡而来的宝马,身强体健速度快,一跑起来耳边全是呼啸的风。

  年听雨抓着马鞍,迎着风大声道:“你怎么向我证明这件事?”

  “让你在上面一回,”蔺阡忍垂眸道:“够不够诚意。”

  没有谁不想做上面那个呢。

  年听雨的眼睛亮了亮,回头看向蔺阡忍:“当真?”

  “君无戏言,”蔺阡忍点头:“说让你在上面就让你在上面。”

  年听雨的脸色浮现出跃跃欲试之色,开始和蔺阡忍传授经验:“第一次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你要是受不了一定和我说,我到时候会轻一点、慢一点的。”

  蔺阡忍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第一次......会疼的吗?”

  年听雨点头:“大多数人是这样的。”

  蔺阡忍握紧了缰绳:“那当年.....我弄疼你了吗?”

  听见蔺阡忍忽然问起这件事,年听雨满脑子都是当年的场景,脸不禁有些烫。

  那个时候他和蔺阡忍都是新手,更是什么也不懂的白斩鸡。

  为了推进伟大的事业,他们只能按照敬事房提前准备好的秘籍来做,由于没有经验,不仅浪费了很长时间探索,还一不小心就将那盒能用十好几次的芙蓉脂一次性全都用完了,所以——

  年听雨摇了摇头:“用了一整盒芙蓉脂怎么可能会疼,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罢了。”

  蔺阡忍松了一口气,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那后来舒服吗?”

  “……”

  这个问题年听雨不想回答。

  他一拉蔺阡忍身上的披风,把自己给蒙起来了,头重重的撞上蔺阡忍的胸膛,以示抗议,然后一言不发。

  看着年听雨的动作,蔺阡忍将斗篷拉开一道缝:“羞什么,都老夫老妻了,小郎君说说呗。”

  年听雨把斗篷重新拉近,瓮声瓮气的说:“少犯贱,回去了自己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蔺阡忍可惜道:“行吧,那为夫自己感受吧。”

  闻言,年听雨的耳根彻底红透了,但也有点小兴奋,他终于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感受的方式和他所想的方式出现了天南地北的差别。

  是夜,星月交辉,泠泠光色斜映进窗棱,照亮那一片痕迹斑斑的肌肤。

  年听雨跪坐于红尘之上,酥了骨,红了眼,说不出半个完整的字。

  王八蛋!

  狗东西!

  明明说好了的!

  说好了让他在上面的!

  蔺阡忍仰头吻去年听雨眼尾的泪:“怎么哭了,我不是兑现自己说的话了吗,让你在上面一回。”

  “你明知的!”年听雨用零碎的声音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蔺阡忍一口咬定:“你就是这个意思。”

  年听雨:“我不是!”

  蔺阡忍柔声:“你是的,而且你也回答了我在路上的问题,你方才亲口承认的,你很——呜。”

  年听雨不想在听蔺阡忍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他低头咬住了那张不老实的嘴,将蔺阡忍的声音尽数吞掉,也施加了一点点小惩罚。

  ——他咬破了蔺阡忍的唇角。

  可他终于低估了蔺阡忍强大的胜负心,他哪里允许自己落得下风,想要离开之际,年听雨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脱不开身了,整个人都被蔺阡忍钳制住了。

  他挣扎、反抗,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点自由的权利,可蔺阡忍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能轻而易举的搅乱他的呼吸,撞.散他的力气,甚至连他的眼神也一道被撞.散了,弄的里面只剩下一片潋滟的波光,不断流转滚动。

  终于,年听雨再也撑不住了,下巴无力的搭在蔺阡忍的肩上。

  他知道,若非蔺阡忍撑着他的腰,他何至于只是搭下巴,怕是连坐都坐不住了。

  可年听雨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如果知道蔺阡忍的话是这个意思,他绝对不会和他说那些事!

  这人实在太坏了!

  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坏最坏的东西!

  年听雨偏头看向蔺阡忍的颈窝,心里翻涌恶念。

  咬死他吧!

  就这样咬死他吧!

  措不及防,蔺阡忍忽然感觉颈窝处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感,他偏头看去,只见年听雨露出自己的利齿,重重的咬在了那里,咬的血都出来了。

  没关系,咬吧。

  咬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年听雨是主。

  随他如何都好。

  年听雨齿越咬越深,眼看着就要咬到大动脉了,可就在这一刻,蔺阡忍感觉那撕咬感变成了轻轻的舔舐。

  随后他又听见了年听雨的喃喃自语。

  “蔺骁肆,你对我这般过分,我怎么就舍不得咬死你呢?”

  “怎么就舍不得呢。”

  舍不得吗?

  大概是他还不足够过分吧。

  “那我再过分一些好了。”

  就在过分一些吧。

  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