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夙是个办事效率还算可以的人, 在过年前一天把蔺阡忍交代的事查完了,顺便还多查了一点东西
由于赢夙身上有华荣昭的旨意,所以他踏进兰安宫的时候谁也没有起疑。
关上门, 沾染了一身风尘的赢夙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事都查清楚了,先听哪个?”
“你知道我想先听哪个。”蔺阡忍大发慈悲的为赢夙倒了杯清水:“先解解渴吧。”
“算你有良心。”赢夙毫不客气的干了一大杯水:“年听雨的人脉关系我查清楚了, 他失去父母以后, 就跟着颜左去了边关,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就军营里那点人, 没个新鲜的。”
蔺阡忍又给赢夙倒了一杯水:“回到盛京以后呢?”
“回到盛京以后更简单, 处处都被年战西打压,过着比下人都不如的日子。”赢夙道:“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就进宫了,成为了你的人。”
听完, 蔺阡忍问:“没查出谁伤害过他吗?”
“有啊。”赢夙道:“年战西啊。”
蔺阡忍当然知道年战西伤害过年听雨,但年听雨不是傻子,他一早就知道年战西想杀了他, 彻底掌握年家军, 所以他贸然从边关回去肯定要遭罪。
既如此, 年听雨肯定不是因为年战西才变成这样的,而这里面若真的查不出别人,年听雨的身份大概率确实有问题。
蔺阡忍再度确认道:“我的意思是, 除了年战西以外的其他人。”
“还真没有。”赢夙道:“不过, 查下来以后,我觉得年战西一个人足够了。”
蔺阡忍:“如何能够?”
赢夙冲着蔺阡忍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近, 而后低声耳语了几句。
听完, 蔺阡忍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年听雨会变得这么敏感脆弱、为什么执意要回年家就有了答案, 乃至于他进宫也极有可能是为了这件事。
但整件事听下来,蔺阡忍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两下:“阿兄,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怪吗?”
“哪里怪?”赢夙问。
蔺阡忍分析道:“如果年战西当年真的做了那些事,那么年家上下肯定会禁止谈论这件事,可那两个人不仅谈了,还刚好赶你扒年家房顶的时候谈,未免太巧了些。”
赢夙恍然大悟:“你觉得那两个人,是刻意在我面前谈论这件事的?”
“有可能。但并不排除其中的巧合性。”蔺阡忍道:“保险起见,你一会儿可以去看看那两个人还在不在年家,如果还在那就没问题,如果不在那问题就大了。”
这不仅意味着赢夙的行踪暴露了,也意味着他们那天的交谈可能又一次泄露了,更意味着这宫中存在着一个比他们两个还厉害的人。
但蔺阡忍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思索片刻,蔺阡忍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放,等赢夙去年家确认过以后再想,眼下还得了解另外一件事。
“苏海成那边查的如何?”蔺阡忍问。
“还是你我知道的那些内容。”赢夙道:“苏老将军战死,苏海成十六岁接手长缨骑,二十四岁娶妻生子,三十岁妻子病故,三十五岁丧母,唯一的儿子苏泗跟你出去打仗的时候也战死了,身边只剩下孟迁这个副将了。”
“......”
听完,蔺阡忍觉得苏海成这一辈子挺不容易的,但也越来越想不通他背叛大乾的理由。
当然,让赢夙调查这件事,并不是同情苏海成,主要是想推测出那个暗中递消息的人是谁。
“除此以外呢?”蔺阡忍问:“苏海成有没有情人或者私生子?”
“怎么可能有!”赢夙道:“苏海成有多爱他的夫人你不知道吗?不然他何至于孤寡至今!而且,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让我查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现在能说了吗?”
蔺阡忍将自己和年听雨在北境推测出来的内容告诉给赢夙。
赢夙仔细梳理了一番,道:“既然那个递消息的人和苏海成的关系很不一样,而苏海成身边又只有孟迁一个人,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孟迁于苏海成的关系就像你和我,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孟迁,可能令有其人。”蔺阡忍道:“只是这个人我们没有查出来而已。”
大多数情况赢夙都不会怀疑蔺阡忍,一来蔺阡忍的脑子比他好使,二来蔺阡忍是主。
再者,苏海成有疑的事已经确认了,赢夙就更加不会怀疑蔺阡忍的话了。
他道:“那我回头再查查。”
蔺阡忍道:“年后吧,这几天肯定还有你忙活的。”
“嗯。”赢夙点头:“那我一会儿先去年家一趟,确认那两个人还在不在。”
***
羲和宫。
刚刚接待完格桑热娜的戚元懿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玟岚则在一旁给她捏腿。
捏了一会儿,戚元懿问:“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玟岚:“办妥了,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透露给指挥使了。”
这几日,玟岚依照戚元懿的命令暗中观察着兰安宫上下的动向,她虽然没有确蔺阡忍的身份,却发现赢夙在调查年听雨的过去。
而她将这些告知给戚元懿以后,戚元懿就让她带人跟踪赢夙,在寻找机会把当年的一些事透露出去。
戚元懿“嗯”了一声:“做的不错,那两个人就让他们暂时留在年家埋伏着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再者,贸然撤走,皇帝肯定会起疑的,这段时间他又是忙着哄人,又是忙着过年,又是忙着准备武试的,他还是少分点心吧。”
说到这件事,玟岚就不解,她斗胆道:“娘娘,对方明明对兰花香没有反应,您贸然断定他的身份,会不会有些……”草率。
戚元懿:“已经不必验证了,除了皇帝没谁能让赢夙来我这问“儿女情长”相关的问题。”
其实,赢夙那天若是没有拿着那个问题过来问她,她也不会凭借这件事就确认蔺阡忍的身份。
在戚元懿眼中,赢夙就是一个榆木疙瘩,且不说他能不能开窍,光嘴上那个“为了娶妻生子而看画本子”的理由就不成立。
——因为赢夙是那种典型的能娶留娶,娶不到就拉到的“随缘”型人,他绝不可能看画本子。
所以这个问题只能是别人拜托赢夙来问的,而这个世界能让赢夙做这种事除了蔺阡忍找不到第二个。
不过在戚元懿看来,蔺阡忍虽然动情了,但他依然是一个防备心极强的人。
这种时候调查年听雨的过去,只能证明蔺阡忍对年听雨起疑了——觉得年听雨就是当年那个下毒的人,甚至开始怀疑年听雨入宫的真实目的。
可问题是,越是这种时候杀机重重的时候,蔺阡忍和年听雨之间的关系越必须坚不可摧,免得被人寻了害他们的机会。
所以,为了粘合两个人的关系,戚元懿将当年的事透了出去。
以蔺阡忍思考事情的速度,他肯定能明白年听雨一系列反常行为的真实目的,从而彻底打消对年听雨的怀疑,甚至还会多出几分对年听雨的心疼和愧疚。
当然,其中也有戚元懿的一点点私心,既然蔺阡忍喜欢年听雨,仔细了解一下年听雨的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可惜,戚元懿不知道的是,蔺阡忍早就将年听雨从嫌疑人的行列排除出去了,这遭调查年听雨的过去只是想确认他的身份而已。
***
临近子时,在前朝忙了一天的年听雨终于回宫了。
他才推开主殿的门,就措不及防的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蔺阡忍吻了吻他的额头:“辛苦了。”
“确实很辛苦。”年听雨精疲力尽的靠着蔺阡忍,恳求道:“所以,拜托陛下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恢复身份。”
“好。”蔺阡忍想起了赢夙和他说的话,难免心疼:“这些年谢谢你帮我守着大乾,到时候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也一定给年家军一个交代。”
“???”
蔺阡忍说的前半句话年听雨能听懂,但后半句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需要什么公道?年家军又需要什么交代?
***
同一时间,苏家。
那个被蔺阡忍寻找的姑娘,正跪在苏海成面前。
苏海成那脸气的青红交加:“乔莺莺,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北境那次你出手救年听雨便算了,这一次你竟然还敢给他传消息,你是不是想把我害死,你才甘心?!”
苏海成的声音越喊越大,但乔莺莺并没有像普通女子那样哭,而是一副凛然的神色,她挺直背脊,用略显冷淡的声音不卑不亢的说。
“停手吧,现在停手你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在这样折腾下去,谁也无法保证你什么时候死——”
“啪!”
这是乔莺莺第一次挨打,而且苏海成的力道极重,眨眼间乔莺莺的脸上就多出来几个清晰的指印。
“妇人之仁!”苏海成道:“年听雨必须死,蔺阡忍也必须死!只要这两个人死了,赢夙就翻不起什么浪花,大乾也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可是爹爹,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这么做的后果!”乔莺莺道:“年听雨若是死了,以颜左对朝廷的恨,他怎么可能带着年家军好好守关!到时候夷狄人必然来犯!民不聊生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夷狄人没什么可怕的,他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苏海成道:“我警告你,你要是继续像你娘那样多事,我就送你去见她!”
“好啊。”乔莺莺拔出苏海成手中的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将剑柄塞到了苏海成的手里:“反正我想我娘了!”
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