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蔺阡忍对年听雨的了解, 就算年听雨知道这件事,也绝对不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倘若苏家真的是狼牙的领导者,年听雨第一时间有动作, 无异于在苏海成那里交代了他养人的事。

  所以年听雨只会做两个选择,要么等赢夙汇报事情的结果, 要么等人请他去苏家围观。

  狼牙刺杀的主要对象既然是年听雨, 那么年听雨还是来一趟比较好。

  再者,小九和赢夙可能也需要分开一会儿, 谁也不知道赢夙会在那个瞬间爆炸, 脱了小九裤子对着屁股就是一顿打,给小九送上来自长着的关爱。

  蔺阡忍使劲抓着赢夙的胳膊,对小九道:“你脚程快, 回宫告诉他,即刻去苏家,我和指挥使大人也会去。”

  小九虽然不知道蔺阡忍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但影卫上下最重要的规矩之一就是服从, 眼前这个二号主子既然发话了, 那他照做就好。

  小九应了一声,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小九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赢夙看着蔺阡忍, 问:“你拉着我做什么?”

  “跟个不懂事的小孩计较什么。”蔺阡忍松开他。

  赢夙:“他该懂懂事了, 再这样胡作非为,你喜欢的那口子早晚被他害死。”

  对于蔺阡忍动心这件事,赢夙确实有很大的意见, 但经过一夜的沉淀与思考, 赢夙决定尊重蔺阡忍的选择。

  毕竟情与欲是人的本能,没有必要刻意压制。

  压制过了头, 也没准就变态了。

  但尊重的前——是年听雨的存在不会对蔺阡忍负面的影响。

  一旦产生,那他只能当一回恶人了。

  面对赢夙的飞快转变,蔺阡忍难免有些好奇:“这么快就想通了?”

  赢夙翻了个白眼:“我一向都很看的开。”

  蔺阡忍撞了撞赢夙的肩膀:“那你还跟人小孩计较?”

  “两码事。”赢夙想了一下,又强调:“还有,十六岁不算小了,再过两年都该娶亲了。”

  说到娶亲,蔺阡忍的话一下就上来了,他挑眉问:“阿兄,你算算也有二十六了,这老大不小的该娶亲了。”

  赢夙朗声道:“遇见再说,没遇见拉倒,先去苏家办正事。”

  话音落下,赢夙便走了出去,蔺阡忍随之更上。

  抵达苏家的时候,年听雨还没有到,蔺阡忍叫赢夙先一步进去。

  赢夙问:“为什么?”

  蔺阡忍解释:“我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他的侍臣,代表的也是他,我跟着你一起进去的话,无论苏海成是不是狼牙的领导者,都会怀疑他知道这件事的方式,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解释一下不就好了,”赢夙道:“就用年听雨应付老祖宗的那套说辞应付苏海成。”

  蔺阡忍摇头:“不行。这事苏海成问起倒还好说,可他若是不问,贸然解释这么一句实在是太刻意了,稍有不慎还是会让人起疑。”

  赢夙信他的鬼话,轻轻撇了一下唇:“护着就是护着,还拐弯抹角上了。”

  蔺阡忍:“就事论事。”

  “鬼信。”赢夙摸上腰间的刀,扔下一句“陛下在这等着吧”,就自己进了苏家。

  刺客确实进了苏家的校场,但苏家的身份摆在这里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苏家就是狼牙背后之人以前,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但凡换一个家族,禁军哪管这些三七二十一,直接围了全部带走。

  可这苏家不仅手握重兵,还是祖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家族。

  倘若他们不是狼牙领导者,此事自然皆大欢喜,处理了栽赃的刺客即刻。

  倘若他们是狼牙的领导者,要是被逼急了反咬一口,那盛京绝对要乱,逆党、奸贼、细作必然一窝蜂的全都涌出来,叫盛京四面楚歌。

  赢夙赌不起盛京的以后,哪怕这样做略显窝囊,那也只能忍。

  ***

  如苏海成所料,赢夙来的速度确实很快。

  但眼下该做的准备都做全了,苏海成没什么可怕的。

  听见人通传,苏海成面不改色的出去迎接:“指挥使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苏将军客气了。”赢夙道:“您是长辈,我是小辈,哪里敢让您迎我呢。”

  “得迎的,您是陛下身边的近卫,我只是守城的。”苏海成对天抱拳:“我要是不出来迎指挥使大人,岂不是对陛下的不敬。”

  赢夙没在说话,快苏海成半个身位进了屋。

  落座以后,下人上了茶,奉了果子,赢夙端起茶静静的喝了起来。

  见赢夙不做声,苏海成主动问:“指挥使大人今日来访是要办什么要事吗?我可否帮的上忙?”

  “确实有要事要办,不过——”

  赢夙看了苏海成一眼:“这件事涉及君上,等君上来了再细说吧。”

  “涉及君上?”苏海成迷茫了一瞬,而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一脸的不悦:“能和君上扯上关系的事,就只有刺杀了,指挥使大人莫不是怀疑这件事是我苏家做的?”

  赢夙放下了茶盏,不徐不缓的说:“我要是真怀疑这件事是苏家做的,就不会在刺客翻进你苏家校场后还私下拜访。不如直接叫禁军围了苏家,把您扔给刑部的张大人问审。”

  闻言,苏海成脸上的神色松开一些,但依旧是一张臭脸,和赢夙一起等着年听雨前来。

  等待期间,赢夙悄然观察着苏海成的神态。

  如果他不是狼牙的领导者,这气氛的神态确实很真实。

  可他若是,那只能证明苏海成演技了得。

  赢夙还是希望苏海成不是,倘若苏家真的出问题了,那大乾的隐患从建朝起就埋下了。

  ***

  十七回来报完信,年听雨便开始掐算时间了。

  既然十七都回来了,那赢夙派去的追踪的人应该也回去禀报了。

  赢夙知道以后肯定会将这件事告诉蔺阡忍,毕竟他们的关系摆在那里了。

  再细细算一下,小九赶到赢夙府邸的时间差不多正好赶上禁军的人汇报,如果快一点应该和禁军的人前后脚到,总之不会差太多。

  如果蔺阡忍对他说的喜欢是真的,那么蔺阡忍肯定会想办法帮他在苏海成那里隐藏影卫的事,也会叫他参与到这件事中。

  听到小九带回来的话,年听雨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心里却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哪怕是被拒绝了,哪怕被他过分冷静的话气成那样,蔺阡忍还是愿意护着他。

  所以,他做的,是不是确实有些过了?

  年听雨陷入了无尽的迷茫,等看到蔺阡忍以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悄然在心底冒了尖。

  坐在马车上遥遥的看着那个站在树下的人,年听雨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对不起蔺阡忍的真心,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

  年听雨没有答案,也不敢寻找答案。

  滚动的车轮发出吵人的声响,惹得年听雨越发的烦闷,而蔺阡忍也因为这声音抬起来了头。

  确认是年听雨的马车,蔺阡忍抬脚迎了上去,脸色平静的看不出半点生气的痕迹。

  马车停下,蔺阡忍不等十七放梯,蔺阡忍直接翻了进去。

  四下环顾一圈,蔺阡忍没有看见自己想找的东西,问:“轮椅呢?”

  年听雨平复了一下情绪:“小九回来时,铃兰正在帮我检查腿上的伤,她说可以尝试走动了,我就没让十七把轮椅带上,左右走不了几步路。”

  蔺阡忍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朝年听雨伸出了手。

  年听雨有些走神,他没动也没说话,直到蔺阡忍出声,他才把那不知道游离去那个天际的思绪给拽回来。

  “下车了。”蔺阡忍道:“发什么呆呢。”

  “哦。”年听雨后知后觉的将手放进了蔺阡忍的掌心中,任由他扶着自己走进苏海成的府邸。

  瞧着年听雨具象化成麻绳的复杂情绪,蔺阡忍忍不住有些想笑,但他最终还是憋住了。

  这一回他必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把年听雨深藏的情感一步一步的引导出来。

  年听雨不知道蔺阡忍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仰头看向蔺阡忍,喉头滚动,喊了一声他的字:“骁肆。”

  蔺阡忍垂眼,只应了一个简短的音节:“嗯。”

  年听雨搭在蔺阡忍掌心中的手,下意识收紧。

  “我们,可以聊聊吗?”他说。

  蔺阡忍挑眉:“聊什么?”

  年听雨知道蔺阡忍是故意这么问的,他就是想要看他示弱的模样。

  照以前,年听雨怎么都不会有心里负担的,可这次不一样,牵扯到了“情”这个字。

  但这件事不聊又不行。

  一来他和蔺阡忍之间的关系不能有问题,不然结局就是蹬腿闭眼。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若是不说清楚,他又跟负心汉薄情郎有什么区别呢。

  毕竟从进宫开始,一直都是他勾着蔺阡忍的。

  如今把人家的情给勾出来了,哪有拍拍屁股就走的道理。

  当然,要是渣男肯定无所谓,可他不是。

  他也有心。

  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