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伤到骨头,给你开个药膏拿回去按时抹,这几天走路的时候注意点,尽量不要把重心压到这只脚上。”面容和善的老医生叮嘱道。

  “好的,谢谢医生。”方亦初接过单据正要起身,老医生又对沈修然道:“你是他哥哥还是他朋友,最好扶着他点,别让他再摔了。”

  方亦初面带歉意看向沈修然,后者不得不冷着脸挽住方亦初的胳膊。

  好在骨科多得是这样的病人家属组合,两人走在走廊里倒也不算突兀。

  “不好意思哦,又麻烦你陪我来医院。”方亦初赔礼道。

  沈修然没好气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我陪你来是应该的。”

  那种情况下他又不可能把方亦初丢下,方亦初要真出了事他找谁复仇去。

  方亦初闻言面上又是一热,直男就是这点讨人厌,仗着直男身份说话没有边界感,总是让人误会……

  两人取药又花了些时间,待回到方亦初的出租屋已接近九点。

  到门口时方亦初恋恋不舍从沈修然怀中跳出来,委婉道:“我搬把椅子出来,你在这等会儿行不行,我很快收拾好。”

  方亦初语气中带着丝祈求。

  沈修然板着脸冷言拒绝,“不行。”

  小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偏不要。

  方亦初闻言有些为难,但正值酷暑,楼梯间只有个小气窗,人待在这里的确是燥热难耐。

  方亦初慢吞吞掏出钥匙,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避开扭到的脚蹦跳着进入房间,作出主人姿态邀请道:“请进。”

  沈修然轻笑一声,心想注重仪式感这点倒是没变。

  待他真正走进屋子,才知晓小少爷为何扭捏。

  整间屋子面积小得可怜,站在门口一览无余,论起来可能还没有方家以前的淋浴室大。

  很难想象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这半年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即便是现在,小少爷站在房间里气质也与整间房格格不入。

  像一个过路人,而不是居住者。

  “有点乱,你别介意。”方亦初说着打开柜子,想给沈修然泡杯茶,看到柜子里堆的杂物才想起这不是方家的茶室。

  他现在能招待沈修然的只有一瓶矿泉水,还是他喝过几口的。

  “不好意思。”方亦初窘迫道。

  熬过了起初的不适应期后,方亦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不会让他觉得孤单,狭小拥挤的房间让他无暇怀念逝去的豪门生涯。

  方寸之间也是生活。

  只是面对沈修然,他还是想尽可能给对方好的。

  方亦初掏出手机,“你想喝什么,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不用,你快点收拾我们早点回去。”沈修然冷酷回绝。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看见小少爷站在这个逼仄的小屋子里就觉得烦躁。

  “噢好的。”方亦初闷声应下。

  说是快点收拾,但毕竟是住了半年的地方,一些零碎的物件想收纳起来也无从下手,尤其方亦初伤了只脚行动不便,只能像只水墨兔子跳来跳去。

  沈修然被晃得眼晕,他不耐烦道:“哪些是需要打包的,我帮你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方亦初打量一圈。

  “没事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就行。”方亦初软声道。

  沈修然已经帮了他大忙,他怎么好意思让对方动手。

  屋子里能装东西的只有一个透明的加厚储物箱,和一个方亦初被赶出家门时装随身衣物的行李箱。

  方亦初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认真叠好,一件件丢进行李箱,然后发现装满后根本拉不上拉链。

  “奇怪,还没有装到最大容量呀。”方亦初小声念叨着,随后半个身子趴到行李箱上,试图用体重给行李箱施加压力。

  沈修然:……

  他全程目睹了小少爷把衣服全都整整齐齐叠在行李箱正中间,四周最能塞东西的地方空空如也。

  “你,坐到一边去。”沈修然压不住火气对方亦初道。

  “啊?”方亦初一脸茫然,“不是着急走吗,坐着干什么。”

  沈修然没搭理他,丢下句‘等我回来’就出门了。

  方亦初眨眨眼睛没敢乱动,过了几分钟沈修然不知道从哪里淘了几大片纸壳回来。

  “家里有剪刀和透明胶带吗?”沈修然问。

  “有的,在那个柜子上面的小格子里。”方亦初坐在床边指了指房门口的鞋柜。

  沈修然翻出胶带一看,发现左边的断口还算规整,右边的差出去七八厘米,他扯着切口一拽,直接拽出来一个三角形。

  沈修然:……

  方亦初羞赧着辩解道:“这个胶带质量不好,怎么用都是这样。”

  沈修然没回话,他伸手把不能用的部分切掉,动作利落地剪出几条同样长度的胶带缠在纸壳接口处。

  几片纸壳很快变成了三个形状规整的纸壳箱。

  沈修然用行动证明了胶带好不好用取决于用胶带的人。

  方亦初被臊得脸热,试图找点事情来做缓解尴尬。

  他才刚要行动就感到怀中一沉,是沈修然把西服外套丢了过来。

  “帮我好好拿着,不要捣乱。”沈修然道。

  于是,笨手笨脚的小少爷被一件外套封印住了。

  方亦初掂了掂怀中的外套,有几分重量,以前方亦晨也喜欢穿这个牌子的西装,版型好,方便搭内衬。

  但方亦初却不太喜欢,原因正是这家总是把外套做得很沉,娇气的小少爷嫌穿时间久了肩酸。

  不过现在一看这个牌子其实也不错,至少布料摸起来很舒服。

  方亦初趁沈修然不注意悄悄凑近嗅了嗅衣袖,有淡淡的香水气,不知是男人特意喷的还是在哪沾染上的。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还要吗?”沈修然忽然问。

  方亦初听到声音连忙坐正,欲盖弥彰地将西服外套规矩搭在腿边。

  沈修然手中拿的是个铁盒,盒子里放着几团针线,还有一张看不出上面缝了什么东西的绣布。

  “要的!”方亦初着急道:“这个是我的兼职,完成之后可以换钱的。”

  沈修然展开绣布,意料之中看到了未经过处理大大咧咧显露在外的线头,还有凸一块瘪一块的拙劣针脚。

  他沉默半晌突然问:“你是不是还交了押金?”

  “对呀。”方亦初认真道:“人家给了我材料,我当然要交点押金的,人家又不是傻子。”

  人家不是,你是。

  沈修然点点头,然后直接将绣布连带盒子一起丢进要扔的那一堆。

  “诶你怎么!”方亦初震惊。

  “你在便利店的工作每月多少钱?”沈修然又问。

  “算上全勤两千五。”方亦初掰着指头算道:“加上餐补,交通补助,节假日补贴,差不多有三千。”

  三千,他五年前没出国的时候打一个月零工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沈修然想到。

  “这么点工资,辞了吧。”沈修然语气凉薄。

  “不少啦,店长说现在的薪资都是这样的,小卫每天都来,比我还少个两三百呢,小卫就是昨天站在我旁边推荐你办会员的那个。”

  “他是不是兼职?”沈修然直击要害。

  “是呀,你怎么知道?”方亦初讶异,“其实我感觉全职和兼职也没有么区别,同样每天上班还要少赚钱,他好辛苦的。”

  沈修然越听越觉得脑子嗡嗡的,他又问:“店长给你交五险一金了吗?”

  “没有。”小少爷摇摇头,“但是店长说这样我每个月就能多赚点钱,反正五险一金我暂时用不上,能多赚点也挺好的。”

  沈修然见小少爷这副一脸天真相就来气,可想而知方家出事这半年小少爷不知道上了多少当,他当初怎么会被这么蠢的人气得彻夜难眠。

  他命令道:“你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份工作辞了。”

  方亦初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下,沈修然直接道:“以后你的工作我来安排,别忘了我已经把你买下来了。”

  他刻意加重买字,想要趁机羞辱下小少爷。

  方亦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是一红,过了几秒钟才闷声道:“好吧。”

  方亦初看了眼时间,还好不算太晚,店长刚刚还在便利店群里发过言。

  他琢磨着措辞委婉地向店主表明了辞职意图,店主回复得很快,几番沟通下来,方亦初咬咬唇商量道:“我能不能把这个月做完再辞职,现在离职好亏哦。”

  沈修然一听就知道小少爷肯定又听信了店主的不平等条款,他挑眉看向方亦初扭伤的脚,“就你这样能去上班吗?”

  方亦初看了眼自己明显肿起来一块的脚踝。

  嘶,好像的确有点困难。

  沈修然没好气道:“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去给你辞职。”

  “噢。”方亦初乖乖应下。

  自重逢以来,沈修然说的每句话语气都算不上好,但方亦初心里的那股暖意就没散下去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别人这样关心他、帮助他的感觉了,半年前他爸爸去世哥哥重病,袒护了他二十多年的象牙塔骤然倾塌,他不得不忍住泪水强迫自己成长起来。

  这会儿他看着沈修然挽着袖子在屋子里忙话,恍惚间觉得又有了依靠。

  当然,他知道他不可能依赖沈修然一辈子,但一小阵子也好,在喜欢的人身边他总归会更勇敢一些……

  “这个盒子里的有用吗?”沈修然正收拾到床底的柜子,他翻出来一个A4纸大小的纸壳盒子,说着正要打开。

  方亦初当即提起一口气,连忙弯腰把盒子夺过来,紧紧压实盖子,“有用的,这里面是我的隐私,不能给你看!”

  “用不着捂那么严实,我对你的隐私不感兴趣。”沈修然无语道。

  方亦初默然,无论沈修然感不感兴趣,盒子的东西都不能见人,他还不想刚重逢就把自己的形象毁个彻底。

  没了小少爷的捣乱,沈修然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要带走的物品打包完毕,巧的是他新租的房子还没来得及布置,一些东西带过去正好用得上。

  小少爷脚受伤了不能沾地,自然也搬不了重物,沈修然只好一个人跑了两趟才把箱子全都搬到车上,他隐约间又有种被小少爷奴役的错乱感。

  这种事最怕细想,沈修然闭上眼稳住心神,开车带小少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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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我把他租的房子退了,工作也辞了

  是林不是零: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吗,我不是替小少爷说话,但是他以后怎么生活啊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住我家,以后就给我当贴身保姆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方便我后面的报复计划

  跪求富婆垂怜:

  跪求富婆垂怜: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沈哥你真的是直男吗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我当然是,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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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林不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