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北城。
结束了工作，两人回了故乡。
相比较快节奏的京城，北城像是被雪覆盖的世外桃源, 总是透出几分无所事事和慵懒散漫。
孟寻笙把照片打印出来, 发现她们这段时间拍的照片已经可以贴满相册。
她很满意, 想了想，拍了张照在朋友圈秀恩爱，很快收获一大堆点赞和祝福。
这对她而言已是常态, 随意刷了一圈就放下手机去找贺求漪。
贺求漪正在卫生间抹精华液，刚敷完面膜的脸蛋顺润光滑, 看起来很好亲。
等对方用水洗完，孟寻笙迫不及待贴上去, 环住老婆的腰, 无形的尾巴晃来晃去。
贺求漪已经习惯了她的黏人，啧了声：“有水。”
孟寻笙嘿嘿笑了笑：“没关系, 反正待会儿还要洗。”
贺求漪翻了个白眼, 对她现在随时随地不正经有些无语。
几年过去，孟寻笙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负的女孩了，贺求漪平时想好好休息，甚至要防着她突如其来的仪式感。
情人节，做一下。
七夕节，做一下。
儿童节, 做一下。
……
倒也不必这么有仪式感。
贺求漪推着大狗的脸颊, 有点无奈思考明天早起的概率。
孟寻笙眯着眼嗅她身上的沐浴乳味, 想了想, 说：“老婆，我们有了四季的合照。”
那些照片横跨春夏秋冬, 天南地北，是独一无二的温柔。
贺求漪微微诧异，身上挂着只黏人大狗，去床边翻看相册。
孟寻笙的技能点总是很快就能点满，起初拍照很直女风，被贺求漪踢了两脚后逐渐有审美起来，从头到尾，翻看的过程像是在欣赏艺术品。
贺求漪很满意，主动啄了啄孟寻笙的脸：“勉强能看。”
孟寻笙兴致勃勃：“那……”
贺求漪：“可惜，我明天约了方润见面。”
孟寻笙：“……”
孟寻笙：“好吧。”
方润就是她们都看好的那颗好苗子，正事不能耽误，只能偃旗息鼓。
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孟寻笙看着手机，忽然说：“过几天去看看我妈吧。”
贺求漪拢头发的手一顿，闷闷应了声。
孟母离开已经很久了，这么多年，孟寻笙每次回北城都要去看一看，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对方她现在出人头地，成了当初想都不敢想的人上人。
第二天是在游泳馆见了方润，还有对方的好朋友——据说是贺求漪的终极死忠粉。
孟寻笙笑眯眯看着投入新工作的贺求漪，觉得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跟芳姐好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严肃但可爱，想捏捏脸。
孟寻笙蜷了蜷手指，没招仇恨。
结束聊天后，那两人离开，孟寻笙在泳池里有点不熟练地游了一圈。
贺求漪坐在池边等她，懒得下去动。
“怎么突发奇想建游泳馆？”贺求漪忽然问。
孟寻笙摸了摸下巴，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
她出生长大的片区虽然还归北城管，但其实贫穷又混乱，早年的记忆是充满灰色基调的。
那时候，有很多事情是可以用来羡慕的。
就像是，孟寻笙听到了丑小鸭的故事，失落又羡慕。
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有水塘可以游。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孟寻笙有一段时间很想学游泳。
如果会游泳的话，说不定她也能变成白天鹅。
可她们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那也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清晰明白孟母脸上的窘迫和内疚。
懂事是一瞬间的，孟寻笙忽然成长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提过要求，也逐渐学会知足常乐。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久到孟寻笙几乎要忘记。
可上一次回北城的时候，她望着逐渐褪去贫穷外衣的片区，没来由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愿望，于是让人动工开始建游泳馆。
她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或许可以帮助别的小朋友来学习游泳，做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白天鹅梦。
孟寻笙笑了一下，神色温柔地说：“大概是人傻钱多吧。”
贺求漪切了声，跳下去拽着她比赛。
北城的冬季写着雪的颜色。
鹅毛大雪纷飞，将所有东西盖住。
孟寻笙拂去墓碑前的雪，放上一颗红彤彤的柿子。
贺求漪站在她身边，看着墓碑上女人的照片，对方和孟寻笙五官有些相仿，但更为柔和慈祥。
孟寻笙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那样沉默站着，临走前，她拉着贺求漪的手，郑重告诉孟母：“妈，这是我老婆，她特别厉害，是我抱回家的白天鹅。”
一只优雅美丽的白天鹅，心软又温柔。
孟寻笙抿了抿唇，和多年前那个想要学游泳的自己和解了。
两人踩着雪往外走，贺求漪脚滑了一下，险些摔倒。
孟寻笙及时搂住她，贴心拂掉对方头发上的雪粒。
“为什么放柿子？”贺求漪问。
孟寻笙俏皮笑了笑，老实巴交回答：“因为事事如意。”
孟母活着的时候，她没法让对方过上好日子，那就希望对方在另一个世界里，事事如意，安康顺遂。
贺求漪：“哼，幼稚。”
话是这样说，却握紧了孟寻笙的手。
“今晚去妈那里吃饭？”孟寻笙随口一提。
贺求漪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不好。
不知道孟寻笙的哪一点征服了贺问涟，对方现在变得特别狗腿，经常私下里和孟寻笙聊天。
托这方面的关系，贺求漪和贺母的关系也稍微改进了点，不至于和以前一样剑拔弩张。
并且，贺求漪通过那些关系不错的长辈得知，贺母早年其实并非只是逃避，暗地里也变卖了首饰，用微薄的积蓄补贴家用，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两个年幼的孩子像绳索，将贺母捆绑住，出去找工作也无法得到满意的薪酬，甚至差点被不怀好意的男人侵犯。
她确实不是个好母亲，但也算不上是最糟糕的。
贺求漪呼出一口热气，靠在孟寻笙的肩上，长发被雪弄湿，湿漉漉贴在脸颊。
两人的手，从刚才就一直紧紧握着，热度相融，是天寒地冻里唯一的依靠。
孟寻笙想了想，说：“老婆，我们继续去蜜月吧。”
一本相册不够，完全装不全她人美心善的老婆。
等以后老了，她要专门开个展，让世人围观她们的绝美爱情。
贺求漪仿佛从她隐约的雀跃中猜到什么，应声：“好吧，勉强陪你转一转。”
世界这么大，她们的足迹理应遍布每一个角落。
2023.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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