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师上下打量了沈素一番, 淡淡地嗯了一声，与她们擦肩而过，看都没看陆妍一眼。
楼下还围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 这公主和太师以前特别亲密，是不是以前……”
李太师凌厉的目光落在出声的人身上, 冷声道：“休得胡言, 本官与公主是君臣，是师生，岂容尔等编排！京兆府何在？！”
“太师——”酒楼某处立刻有人走了过来，“有何吩咐。”
“将这些随意编排公主的人都抓起来。”李太师缓缓说道。
“是。”
京兆府的其他人很快就赶到了，将一批人抓走了。
“不去吃饭吗？”沈素转头看向陆妍, 她眼圈微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陆妍回过头, 往楼上走去，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
沈素拿出一方绣着鸢尾的帕子，递给陆妍：“擦一擦吧？”
“你为什么不帮我擦？你不是驸马吗？”陆妍的眼眸湿漉漉的, 瞧着可怜极了。
沈素的心蓦地一软, 伸手给她拭泪：“别哭了。”
从未看陆妍一眼的李太师却在此刻回过头, 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你就不会安慰安慰我吗？”陆妍用手挪开帕子，偏过头, 双手抱胸。
“你确定要在这个楼梯上？”沈素收回帕子，眉梢轻抬。
底下的人渐渐散去，也有人在往楼上走。
陆妍微抿嘴唇，拉着沈素去了楼上的包厢, 合上门，沿着门, 她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膝：“他其实还是在意我的吧？”
沈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来，温声说道：“傻姑娘，‘他是否在意’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在他的眼里，权力比你更重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陆妍微微抬起头，看着沈素，眼圈通红，她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沈素说的也没错，但她就是很难过。
“别哭了，起来吧，蹲久了会麻的。”沈素缓缓扶起陆妍。
因为蹲太久了，陆妍刚起来的时候，眼前忽地一黑，幸好被沈素扶住，她才没丢到在地上。
“陪我喝酒吧？”陆妍抽泣道。
“好。”沈素主动倒了久，并不多劝什么。
喝酒伤身，但这个时候的陆妍也许要醉一场才能好受些。
陆妍喝得很多，多到最后酒被沈素换成了白水也没发现。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你救了我？”
“他为什么劝皇兄把我嫁给你？”
“我已经很懂事了，我答应嫁给你，极力地和他撇清关系，不成为他官场上的阻碍，可他为什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你醉了。”沈素将陆妍抱在怀里，握住陆妍企图锤她胸口的拳头。
忽而，陆妍歪了歪头，有些迷茫地看着沈素，然后踮起脚尖，在沈素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沈素整个人僵在那，仿佛石化的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亲，还是被女的亲。
“这样子会舒服吗？”陆妍眨了眨眼，问道。
沈素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好软。
她舔了舔嘴唇。
“那这样呢？”陆妍主动凑上去，双手环住了沈素的脖子，吻了上去。
醉意上头，沈素的脑袋一空，想着就这样享受在其中吧。
过了半晌，两人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
“喜欢吗？”陆妍又问。
“喜欢。”沈素的眼眸有片刻清明，她想，自己应该是疯了。
只是一个吻，就让她这样想入非非了。
“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陆妍勾起唇角。
沈素却如同置身冰窖：“你亲过太师是吗？你拿我和他比较？”
“那日，我和他一起去踏青，我们被困在一处山洞里，我问他愿不愿意娶我，他没有回答。公主府的人先找了过来，我就让我手下的人将太师捆了，锁在公主府的一间柴房里，只要他松口，我就放了他。可是他就算饿死，也不愿意娶我。”
陆妍缓缓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他将我的嘴唇咬出血来，如果不是他没了力气，说不定真的能咬下一块肉来。”
陆妍自嘲一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沈素的脸色冷了下来，攥紧了拳头：“你知道就好。”
陆妍有些无力地靠在沈素身上，双手抱住沈素的腰：“你的腰好细，身上好香。”
“公主……”沈素垂眸望着她，目光渐渐缓和下来，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她又何必和她置气？
“对不起……”陆妍突然又说道，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带你回去。”沈素牵起陆妍的手，扶着她想要离开，陆妍却不答应。
“你抱我回去吧，我走不动路了。”陆妍说。
沈素说：“我可以叫马车。”
从这抱着公主回公主府，还是有一段路的。
“马车又不能开到包厢门口。”陆妍撇了撇嘴。
“好吧。”沈素将陆妍打横抱起，然后用披风挡住了她。
沈素朝外走去，酒楼外早就有公主府的马车候着，她将公主抱上马车后，本想离开，却被陆妍拉住了手。
“你别走。”陆妍的眼眸盈着泪水。
沈素轻轻覆在陆妍的手背上：“好，我不走。”
陆妍就这样，一路靠在沈素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到了公主府，也是沈素将陆妍抱回房间的。
沈素小心地将陆妍放在床上，刚想去榻上睡，却见陆妍拉住了：“陪我一起，好不好？”
“公主，你醉了。”沈素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你看清楚，我是谁？现在已经到公主府 ，不需要再演给太师看了。”
“我知道你是沈屏。”陆妍定睛看着她，“但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昨日，公主还说井水不犯河水。”沈素提醒道。
而且她需要隐藏身份，和公主同床共枕风险太大，最好是能分房睡，不然日日缠着裹胸，也挺难受的。
“事已至此，我想通了。”陆妍勾住沈素的小指，“你能不能离我再近点，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说……”
“公主请讲。”沈素俯下身，耐心地聆听。
陆妍的嘴唇几乎要贴在沈素的耳廓上了，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酥酥麻麻的：“你的嘴巴好软。”
沈素目光一滞：“只是想说这个？”
陆妍嗯了一声，然后松开沈素，闭眸睡去。
沈素揉了揉眉心，想着公主只是喝醉了，有些话不能太当真。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便继续在榻上睡。
沈素对身边的事情很警惕，她一听到床那边有动静，便自己起来了。
天已经亮了，她清晰地看见床帐上倒映的人影。
陆妍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拉开帘子，看见沈素也坐起来了，四目相接，一种暧昧的氛围在空中中交汇。
两人默契地偏过头。
“昨晚我喝醉了，应该什么也没发生吧？”陆妍轻声问道。
“我也醉了，记不清了。”沈素当然记得，记得陆妍的撩拨与伤人。
她也为自己一刹那的动摇而羞愧。
沈素沉默了片刻，强调了一句：“昨日白天里我说的那些，公主应该记得吧？”
“记得。”陆妍点了点头，“你放心，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现在的大理寺卿是个好官，他是那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去年，他就揪出来两个冤案呢！”
“多谢公主。”沈素从榻上下去，躬身行礼。
“我说过了，驸马不必多礼。”陆妍说道。
“那微臣……先去上朝了？”每和陆妍说一句话，沈素就会想起昨晚的事，她很想逃离这里。
“驸马忘了，今日你不用上朝。”陆妍提醒道。
“也是。”沈素有些恍惚。
陆妍从床上起来，穿着里衣，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沈素望着屏风，有些出神。
她想，她可能忘不掉昨晚的吻了。
片刻之后，陆妍从屏风后出来，一身鹅黄色襦裙，优雅端庄，又不会让人角色死板，再添上陆妍的纯真笑容，反而多了一丝娇俏的活力。
“公主今日要出门吗？”沈素问。
“不了，该做的事，昨天都做了。”陆妍在沈素面前站定，“人要朝前看，不是吗？”
“公主真的死心了？”沈素眼睫轻颤，低声问道。
“不死心能怎样呢？都走到这一步了。”陆妍上前一步，看着沈素，“你会下棋吗？”
沈素点了点头：“会。”
“那陪我去院子里下棋吧？”陆妍不自觉地揪了揪沈素的衣角，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撒娇。
“好。”沈素微微颔首，示意陆妍先行。
陆妍想了想，圈住沈素的手腕，朝着院子里走去：“你的棋艺如何？”
沈素低眸看着两人碰在一起的手，目光渐凝：“一般。”
“我知道你们都谦虚，说是一般，那就是很好。但我是真的很差，我和我皇兄对弈，从来没有赢过，明明是同一个老师……”陆妍话音一顿，“你的棋艺是谁教的？”
“我的老师是一位隐士。”沈素的家人被杀后，她被路过的隐士带走。
那是位学识渊博的女隐士，教了沈素很多东西，只可惜，沈素还没下山，那位女隐士就病逝了。
“隐士？我只在书里看见过。”陆妍挠了挠头，“你们是住在山里吗？”
“算是吧。”一个不怎么高的小山丘。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呀？是自己种菜吗？”陆妍的眼底满是好奇。
沈素回忆了一下：“一些好种的菜，我们会自己种。然后我们还会养鸡和鸭，这样就可以吃鸡蛋和鸭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