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猫猫抬起头, 若有所思地看着心树。”
心树又道：“小陆姑娘，要不我把你母亲的妖力还给你？不过，哪怕这么多年过去, 这些力量已经消减了很多，但以你现在的妖力, 恐怕难以承受, 但消化个两三年，总能好起来的。”
猫猫低下了头：“让我想一想好吗？”
“你不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吗？只要你将这份妖力取走，那个禁术也会转移到你的身上，百年内，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心树缓缓道。
猫猫沉默着蹭了蹭沈素的脖颈, 然后喵了一声。
沈素抚摸着猫猫的背部，低声道：“你是怕拿到这份妖力后, 不能跟我回青虚山？”
“有点……”猫猫将头靠在沈素的肩膀上，微微出神。
如果她是那个无父无母、遭人践踏的猫妖陆妍，那她可以什么都不做, 她对妖界又没有归属感。
但是她知道了她的母亲为她做的这些, 好像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神魔大战早已经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中, 但后遗症从未消失过。
被魔气侵占的妖界，千疮百孔的结界……
猫猫抬起头，看着阴暗的天空,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但是，她不想一个人回到妖界。
猫猫用爪子扯了扯沈素的衣领，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好仙长，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妖界,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隐元草、心树叶，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 你就不会被发现的！”
猫猫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沈素轻叹了口气，摸了摸猫猫的头： “你如果想回妖界便回去吧。”
“那你呢？”猫猫舍不得沈素。
“我得回青虚山。”沈素顿了顿，“对了，你萤幻草是带在身边的吧？”
“嗯，我带了。”猫猫耷拉下脑袋。
“回去吧，你总该回家的。”沈素轻叹了口气，蹲下来，将猫猫放下，“走吧……”
“你在赶我走？”猫猫委屈巴巴地看向沈素，既可怜又可爱，看得沈素心都要化了。
“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妍妍，阻止三年后的人妖大战，修复人与妖的关系，联手对付即将复苏的魔族，好吗？”沈素握住猫猫的两只脚，缓缓摩挲着猫毛。
“我们也可以是联盟，对吗？”猫猫眨了眨眼。
“是。”沈素忍不住亲了亲猫猫的额头，“妍妍，对于我而言，你很重要，无论我说的这些你能否做到，你都要活着来见我。”
“既然我们已经是同盟了，那仙长就再收留我一段时间吧……”猫猫重新跳进沈素的怀里，“我就算有萤幻草，也需要时间消化，更不能一下子全部吸收我母亲的妖力，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然后修炼一段时间，等我能够独当一面了，再回妖界？”
猫猫轻轻扯了一下沈素的衣领，抬头看着她。
“好，那你便在我身边再留一会吧。”沈素温声道，“那我们去哪修炼？”
青虚山肯定不行，一旦猫猫身份暴露，她们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个地方临近妖界结界，时不时会有妖逃出来，不适合我们专心修炼。”猫猫说道，“我们去人间吧！”
“人间……”沈素眉梢轻抬，“你确定是修炼？我看你是想着去人间玩吧？”
“好不好嘛！”猫猫亲昵地蹭了蹭沈素的胸口。
“好吧，但是你得先把萤幻草吃下去。”沈素笑着说道。
猫猫小声地说：“这里荒郊野岭的，咱们还是找个客栈吧。”
“也好。”沈素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一声，又有妖从结界里面出来了。
是一只小鸟，她化了原形落在地上：“叽叽——”
小鸟下意识飞往这边，想要在树上栖息片刻，但一看到树旁的修仙者和猫，吓得急刹车，甚至在空中翻了个筋斗。
“我们也走吧。”猫猫说道。
“嗯。”沈素回头看了心树一眼，“前辈，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来找您。”
“去吧……”心树慢悠悠地说道。
于是，沈素带着陆妍回到了京城。
既然是看热闹，那繁华热闹的京城便是最好的选择。
沈素带着陆妍住进了京城最好的一家客栈，
沈素的师兄洛简很大方，而且青虚山却不缺的就是钱。
她便不给洛简省钱了。
这个时候正好过了午饭的点，又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沈素便吩咐小二不要进来，她要午休。
她锁上门，坐在椅子上，看着猫猫一脸苦相地将萤幻草吃下去，看起来，萤幻草的味道不是很好，猫猫差点吐出来。
沈素连忙给她倒了水：“现在感觉怎么样？”
“应该没那么快见效吧……”猫猫小口地喝着水，才将那苦涩怪异的味道压下去。
“先安心修炼吧，等你修炼出人形，我就带你去长街逛逛。”沈素摸了摸猫猫的脑袋，温声说道。
“好！”
于是一人一猫就在这客栈里打坐。
客栈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只要隔壁或是楼下的说话声音大一点，她们就能听到。
打坐没一会，人和猫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听八卦。
“听说了吗？皇宫里出现了盗贼！将皇帝陛下的树也偷走了！”
“不偷金银财宝，只偷树？那是什么树？”
“那谁知道呢？可能是那个盗贼自己的癖好吧。但是，我听说那棵树是皇帝从季将军府邸移植过来的，特别奇怪的一棵树。”
“最近皇宫的戒备森严了，街上总有人在巡逻，你也注意着点，别在人前说这些，也别提季将军了，现在已经反贼了！他的通缉令还在布告栏上挂着呢！”
“唉……”
沈素缓缓睁开眼，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露脸，不然，皇帝铁定要来青虚山找她们麻烦了。
猫猫偷偷睁开半只眼，看了沈素一眼，见她睁眼了又很快闭上眼，假装自己很专心地修炼。
下一秒，她就被沈素拎了起来：“好啦，知道你没在修炼，先带你出去玩。”
猫猫嘿嘿一笑：“好耶！仙长真棒！”
沈素先带着猫猫去布庄看了一会，定制了猫猫可以穿的衣服。
虽然猫猫很快就要修炼成陆妍了，但她还是买了。
接着，她抱着猫猫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长街，除了路上的小摊贩，还有各色的茶楼和酒楼。
沈素想了想，抱着猫猫进了茶楼，她们运气不错，正好碰上说书先生在讲故事。
“请——”小二见沈素气度不凡，毕恭毕敬地问道，“客官想喝点什么茶？”
“上两杯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再来点糕点。”沈素将银锭放下，小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收起银锭，“好嘞，您且稍等！”
沈素和猫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说书人拿着一把折扇也，摇头晃脑着京城轶事：“话说那高家小姐，蕙质兰心、温婉贤淑，钟情于五皇子，据说，她从小就在宫宴上对五皇子一见钟情，一片痴心，非卿不嫁。”
宴子期就是说书人口中的五皇子。
沈素眉梢轻抬，竟然还有此等八卦？宴子期知不知道？
“后来五皇子去青虚山修仙了，高家小姐便在京城守了二十多年，一直未嫁，好不容易等到人了，却犯了谋逆之罪。那五皇子再无回京之可能。”
台下人皆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沈素和陆妍的听力要比寻常人好很多，所以隔壁座再小声说话，也能听见。
隔壁却在小声说：“小姐，这些人听风就是雨，我让他们不许再讲了。”
“随他们去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隔壁的女子身着鹅黄色齐胸襦裙，外披浅色大袖衫，头顶戴着帷帽，看不清面貌。
“可如今五皇子谋逆，陛下也抓不到人，会不会迁怒于我们？”绿衣的丫鬟脸色焦灼，急得手都攥在一起。
“只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我们既没有定下婚约，又无勾结，陛下怎能迁怒于我们？”女子抬手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簪花，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此这样也好，无人敢上门做媒或提亲，清净多了。”
“小姐，你已经三十二了……”绿衣丫鬟提醒道，“夫人说，要是今年再不定下婚事，就将你送去道观修道。”
女子微微掀开帷帽，露出了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你看我这张脸，同二十岁时有异？”
丫鬟低眸道：“并无多大诧异。”
“我的手帕交早早成了亲，孩子都有了三个，每日忙的都没时间出门，成天围着孩子打转，我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女子拿起小镜子照了照镜子，“去道观也好，那时，我便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
沈素坐在那听着，眉梢轻抬，在这个时代，这位高家小姐说得上是离经叛道，相当有勇气。
说书人接着说道：“高家小姐痴心一片，二十年间，去过青虚山，想要拜师，可惜不是修仙的料子，无奈离去，等到至今，仍未出嫁。”
沈素又听那高家小姐缓缓道：“此道行不通，便换一换，天下宗门如此多，总有我能去的。”
“小姐！夫人说了，不准你出去当侠女！若非当年你说是为了寻宴公子，她也不会放你去青虚山的。”丫鬟低头提醒。
高家小姐瞥了丫鬟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此时，猫猫轻轻揪了一下沈素的袖子：“喵~”
沈素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低眸给猫猫顺毛，她倒是觉得这高家小姐有意思。
高家小姐起身，离开了茶楼。
说书人还在继续：“高家主母是高大人娶的续弦，她想要给原配的女儿再觅佳婿，可高家小姐年岁已高，寻不到门当户对的才子，只能低嫁……”
沈素抱着猫猫起身，也不继续听下去，说书人接下来要讲的无非是高家小姐的婚事，她都能猜到。
沈素刚出门，天上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高家小姐站在茶楼门口，眉头紧锁：“我不是吩咐过吗？今日天气闷热，可能会下雨，让你带两把伞。”
“可那会阳光正好，我便没有带……”丫鬟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高家小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静静地看向雨幕，听着雨滴落地声，她的心中有片刻安宁。
听不到茶楼、街坊对她的编排，听不到继母明里暗里的讽刺，听不到丫鬟“恨铁不成钢”的指责。
沈素也没有带伞，因为她根本就不怕淋湿，她可以使用内力避开雨水，或者淋了雨后再迅速吹干。
“喵？”猫猫窝在沈素的怀里，抬起头望着她。
她感觉沈素应该是想帮那位高家小姐，但是她现在又不能说话。
这时，高家小姐回过头来，看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女子，怀里抱着猫猫，眼前一亮：“好可爱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