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季善睫毛轻颤, 依旧不敢睁眼。
“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所以我不恨你。但我也不会和你走，因为今生救我的人是沈仙长而不是你。”猫猫声音很轻, 却掷地有声，在季善的心底抛下一颗巨石。
季善慢慢睁开眼, 望着猫猫, 伸出手，在猫猫几厘米外停下，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沈素一边给猫猫顺毛，一边问道：“季将军留在青虚山，是打算扶持我弟子登基吗？”
“若是可以, 我早在宫变那天便扶持宴公子登基了，但仅凭我一人之力, 我做不到。更何况，个人认为，宴公子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季善说道。
沈素将猫猫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摩挲着她的粉色肉垫, 淡淡地说：“你倒是看得明白。”
“活了两世, 我若是看不明白，岂不是白活了？”季善虽然是个十八岁少年的模样，但心境早以不复少年, 他长叹了口气，“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想到避免人妖大战的解决之法。”
沈素沉吟了片刻：“其实最关键的是那道结界，如果结界不封上, 人妖大战无可避免。但是那一道结界不是人能够封上的。而仙界一向不理俗事，仙门紧闭, 此事恐怕难了。”
“若是仙长能飞升，此事是不是有解决之法？”季善眼前一亮。
猫猫竖起耳朵，伸出爪子，踩着沈素的大腿。
如果仙长飞升了，她该怎么办呢？
沈素摇了摇头：“几千年来飞升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些人飞升之后没有一人再过问俗世。我猜想也许人飞升进了仙界，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此计不通。”
季善垂下头，十分苦恼。
“我已经有办法了，但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沈素指节轻扣桌面，“我们先来说说你的事，我不会再收徒，但是你可以留下，镜华峰缺个……”
她目光一顿，好像什么都不缺。
季善见自己可以留下来，眼前一亮，生怕沈素改变主意，急忙说：“我可以当杂役！”
“似乎有点大材小用了。”沈素思索了片刻，问道，“你会算账吗？”
季善点点头：“会。”
沈素十分温和地说：“那你就负责镜华峰的账本以及一些管理上的事务，应该没有问题吧？”
“自然，请仙长放心。”季善面露感激，拱手道，“在下必定完成仙长交代的任务。”
非常好，收获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你去问紫修要账本吧。”沈素摆摆手道。
这样，任紫修就不需要管这些俗务，可以专心修炼了。
季善点点头：“好。”
沈素说：“还有，如果你做账结束了，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问问子期如何修炼。”
“是，多谢仙长。”季善正要转身离开，沈素又叫住了他。
沈素抱着猫猫站了起来，认真地说道：“季善，你要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不要再辜负别人的信任了。”
“永志不忘。”
看着季善走远，沈素松了口气，摸了摸猫猫的毛，问道：“你怎么想？刚才你说不恨他，是真的吗？”
猫猫从沈素怀里出来，一下跳到了棋盘上，将刚才两人下的棋子搅得天翻地覆才罢休，她将季善坐过的垫子一点一点推到地上。
沈素不禁轻笑了一声，将猫猫专用垫放在了她的旁边：“你的是这个，虽然颜色像，但还是有区别的，而且花纹也不一样。”
猫猫探头看了看，轻哼了一声，趴在了自己的专用垫上：“我听你们说话跟听故事似的，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故事中的人物产生恨意呢？”
“好。”沈素坐在猫猫的对面，开始收拾残局。
猫猫扒拉了一下棋罐，问道：“仙长，之前放在黑子中的白子，是你放的吗？”
“是我。”沈素点点头，“借此敲打一下。”
“嗷，你们人真复杂，不像我们妖有什么便说什么。”猫猫伸了个懒腰。
“在大典那天来挑衅我们的新妖王，可不是如此，还会调虎离山之计。”沈素轻抬眉梢，饶有兴致地看着猫猫。
和煦的日光落在猫猫头上，温暖明媚。
“那肯定是因为他去过人间了！”猫猫学着人的样子坐在那，耳朵耷拉下来，“我在妖界的时候，他们骂我的时候都是直接骂的。”
沈素眸光微动，她没想到猫猫反驳她的理由是这个。
她握住了猫猫的爪子：“你想不想报仇？”
猫猫点点头：“我想把他们都打一顿，然后再骂一顿！”
沈素失笑道：“好，不过，得等到你能打得过他们。”
“你是不是希望我好好修炼，当上妖王，阻止人妖大战并修复结界？”猫猫直白地问道。
沈素被这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小心思竟被聪明的猫猫察觉了，但她也不慌，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是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实现？妍妍觉得呢？”
猫猫歪了歪头：“看心情。”
“为了人族的未来，那我可得想方设法讨你欢心！”沈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让我想想……”
此刻，她的脑海里都是以前养猫的时候买的那些玩具。
猫猫不是一般的猫猫，而是有灵性的猫猫。
逗猫棒大概是逗不到她，或许，她可以做个猫咪跑步机？让她玩耍的同时锻炼身体！
猫猫张牙舞爪地“喵”了一声：“就不能是单纯让我开心吗？”
沈素一把将猫猫抱起，没忍住，亲了一口：“是，让我的小猫咪开心快乐是天下头等大事！”
猫猫惬意地在沈素怀里窝着。
管他什么妖王或权势，都没有这里温暖舒适。
两天后，宴子期醒了，他听说沈素为他出入玄虚之境，便连忙赶来道歉。
“让师父担心，已是徒儿不孝，让师父陷入险境，是徒儿的错，请师父责罚。”宴子期一过来就跪了下来。
沈素伸手扶起他：“起来吧，我既然收了你做徒弟，那你就永远是我的徒弟，徒弟的安危，我怎能不在意？”
宴子期眼圈微红，缓缓站了起来：“师父，从此之后我不会再下山了，我一定好好修炼！”
“你想明白就好。”沈素轻轻拍了拍宴子期的肩膀，“经此一事，你的确不好下山了，新皇在山下守着，就等着你和季善自投罗网。”
“师父放心，凡尘俗事，皆是过往，此后，弟子只愿专心修炼，常伴师父左右。”宴子期拱手道。
沈素颔首道：“你的身体应该还未完全恢复，修炼的事，可以缓几天，注意身体。”
“多谢师父关心。”宴子期看向在屋里撒欢的猫猫，说道，“这些日子师妹也很累，接下来就换我给猫猫喂食吧。”
“不用。“沈素摇了摇头，”这猫猫警惕性比较强，其他人喂的她都不吃，你只需要把取来的食材交给我即可。”
“是，那弟子这就去拿食材。”
“去吧。”
宴子期离开后，沈素回头一看，猫猫已经爬到了她的书桌上，爪子沾上了墨水，然后在账本封面上印下一道道爪印。
猫猫抬起一只脚，看了看自己黢黑的肉垫和爪子，又看了看账本，顿时有些心虚。
沈素当即将猫猫抱起，无奈地笑道：“你这么喜欢玩墨水？”
就连先前系统提供的信息里都有这个。
猫猫眨巴了两下眼睛：“喵~”
她只是好奇。
沈素瞥了一眼账本封面，并没有将封面上的信息弄糊，便松了一口气。
账本是季善拿过来给她过目的，幸好只是印了爪子，而不是把墨水泼在了上面，不然就麻烦了。
“走，带你去洗个脚脚。”沈素抱着猫猫，笑着说道。
沈素带着猫猫到了溪边，猫猫像人一样站起来，后脚立在岸边的石头上，一只脚被沈素拿着湿的布擦拭，时不时伸进溪水里冲一下，而另一只脚的爪子紧紧攥着沈素，生怕真的被溪水带走。
洗干净后，沈素用毛巾将猫猫的爪子擦干，然后抱着她回到寝殿。
接下来几天，沈素过得相当闲适，活有徒弟干，还能天天看风景，天天撸猫，实在是太快乐了。
但是半个月后，青虚山将开启五年一度的青山盛会，俗称收徒或拜师典礼。
届时，会有许多凡人来到青虚山，被看中的即可留下。
洛简亲自来了镜华峰，过问沈素的意见：“你许多年未收徒了，可要再收？”
沈素把玩着怀中猫猫的肉垫，摇了摇头：“不了。”
洛简瞥了一眼沈素怀里的猫，眼皮一跳，轻声道：“师妹，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叫什么吗？”
沈素玩猫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什么？”
“玩物丧志。”洛简能够容忍一只妖待在青虚山，只是因为沈素是她的师妹，但如果这只妖要对沈素不利，他也绝不留情。
猫猫缩了缩脑袋，紧张地揪住沈素的衣服。
“师兄想多了。”沈素莞尔一笑，安抚地摸了摸猫猫。
“师妹，你修的是无情道。”洛简话音一顿，“自古以来，无情道的劫数，除了最后那一道雷劫，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劫数，出现的最多的，便是情劫。”
“我知道。”沈素垂下眼睫，低眸看着猫猫，“师兄，飞升是我多年心愿，我不会放弃的。”
“好。”洛简点点头，“青山盛会，我会给你留位置的。”
“多谢师兄。”沈素颔首道。
“对了，还有一事。你的徒弟宴子期私自下山……”洛简抬眸看了一眼屋顶，眸光微闪，接着说道，“正值青山盛典，若是新皇的人过来，此事恐怕无法轻易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