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笙过来了之后, 这顿本会持续很长时间的饭局很快便结束了。
众所周知江暮笙的洁身自好在圈里出了名，她也素来不喜欢那些花样。
没有人敢去强留江暮笙在酒桌上玩乐，也不敢这么做。
最后, 还是导演亲自去了鱼幼清的面前，不仅留下了鱼幼清的联系方式，还有甜甜的，说到时候一有新的消息一定会立马通知, 该定下的时候就立马定下。
这剧本现在还是讨论让投资人进入的阶段，已经能够得到导演的这句话，算是板上钉钉了。
甜甜这局里面喝了不少的酒, 她的酒量不浅，但看到江暮笙和鱼幼清就这么站在一起的时候, 还是感觉到了恍惚。
谁也没想到江暮笙会来，这种单独对女演员, 实则会有投资人出席, 隐藏着些许挑选意味的饭局, 从来都是默认不通知江暮笙的。
江暮笙是这圈里的绝对流量，只有她挑选其他人的份，她从来不会让人选择。
其实, 鱼幼清是林叙乔亲自签下来的艺人, 她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也可以不用这么配合。
顶多，也就是公司那边麻烦一点, 可能会多很多事情要做, 去压恶评, 跑断腿的去处理后续的一切事宜。
也有可能，拿不到这个剧本导演的肯定, 被投资人封杀，也不能没有办法，但就是很麻烦，也要耗费更多的资源。
哪怕公司这边给的支持很大，但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都是要大家一起合作的，不可能一家掌握所有。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其实甜甜早就做好鱼幼清会掀桌不干的心来的。
她自然也知道一些鱼幼清先前和赵瑰丽闹绷的缘由，所以比很清楚鱼幼清有多讨厌这种暧昧的应酬。在看到张总让鱼幼清过去敬酒的时候，她想帮忙，鱼幼清自己过去了。而到了后期，张总居然的借机去摸鱼幼清的手。
鱼幼清一声不吭地强忍下来，甜甜都能感受到那种委屈。
甜甜才意识到，现在的鱼幼清很不一样。
这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鱼幼清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鱼幼清是为了整个团队，为了所有人能够把这些忍下来。明明在以前梁以棠挑衅她，抢代言的时候，或者是别人误会她的时候，鱼幼清都毫不留情。
但是为了身后的人，她却在忍。
想到这里甜甜的鼻子都在发酸，只恨自己没能力，不能帮鱼幼清把那公司的前东家收购了算了。
甜甜那时候拿起酒杯的时候，想着不过就是自己多被灌几杯好了，可是鱼幼清显然是看出了自己的意图，直接把杯子拿走了。
如果不是江老师来了的话，可能还会有更多羞辱人的事情发生。
但鱼幼清是没办法的，她现在虽然刚刚热度起来了一点，但观众缘还没有建立起来，现阶段也还没有足够拿得出手的作品，就等着这一部剧了，所以更只能被人拿捏，因为一定要争取到这个机会。
对了，江老师。
对啊，江老师是怎么会来的？
甜甜的目光又落到了江暮笙和鱼幼清的身上。
在饭桌上，江暮笙对鱼幼清的维护显而易见。那些资本不敢对江暮笙怎么样，因为江暮笙自己家里的背景就有那么硬，也不靠投资商，自己又有作品有口碑。
这部剧，本来就是因为接洽了江暮笙才吸引来的投资，才能拍出来。那江暮笙自然就是最重要的存在，她要是不愿意了，这剧拍不成。她都发话了，没人会持反对意见。
而现在，鱼幼清正在拿着一杯找服务员刚拿来的温水给江暮笙，“你怎么突然来了？有没有事啊……喝那些干什么？我来就行了，你本来酒量就不行——”
江老师酒量不行？
甜甜搜刮了一下自己脑中的记忆，从来没发现有谁说江暮笙的酒量不好的。
江暮笙刚刚喝酒喝快了。
她来的比较晚，又在那样的一个氛围里出现，为了让大家的面子上都过得去，也出于交际的需要，她喝的不少。
主要是，那些有意无意地想去和鱼幼清喝的酒，江暮笙都不遗余力地挡下来了。
在自己这么久的职业生涯里，江暮笙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要如此沉不住气的一面，看到当时投资人放在鱼幼清身上的脏手，信息素都差点要压不住，风雨欲来。
现在喝了鱼幼清递过来的水，大脑似乎还是不够清醒。
她的后悔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但心里却明白有多懊恼。
为什么不早点跟着鱼幼清过来。
“你怎么了？江老师，江老师是不是不难受啊？”鱼幼清和江暮笙一起往外走，走的很慢，手自然而然地在江暮笙的胳膊上搀扶着，看江暮笙一直没说话，鱼幼清的心里很着急。
而江暮笙摇头：“我没事。”
她将鱼幼清的手腕拉到自己的面前，借着光，看到了那细白腕上的一圈红色，显然就是那人在拉扯的时候不知轻重，留下了痕迹。
鱼幼清的皮肤太白了，又很娇嫩，所以更是明显。
鱼幼清察觉到江暮笙的目光后还安慰性的笑了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甜甜急忙把车喊到跟前，担心地看着：“我和你一起送江老师回去吧？江老师您住在哪儿？”
鱼幼清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江暮笙就率先开了口：“不用麻烦，我们自己回去。”
甜甜见江暮笙的拒绝意味这么重，望向鱼幼清，“这……”
“我没喝酒，放心，没事。”鱼幼清镇定自若道，“我们先走了。”
她把江暮笙扶上车，对甜甜挥挥手告别。
甜甜看着车辆驶远了，神情有些复杂。
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江老师和幼清姐之间的相处好像怪怪的，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也怪怪的，还总是我们，我们的。
这种奇怪都没什么可解释的地方。
这明明不是粉丝们口里说的不对付的样子啊，反而像是要谈恋爱的样子吧。
卧槽。
甜甜觉得自己悟了。
***
这边的鱼幼清和江暮笙再次在这个晚上坐上了回家的车，反而一路无言。
她这时候才知道江暮笙喝了多少，因为同处在这个空间里，她没有坐近，都可以感受到隐约的酒气。
她担心，就凑过去看江暮笙的模样。发现江暮笙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像是喝醉了，但和上一次喝醉了的样子又不一样。
鱼幼清伸手去准备摸一下江暮笙的脸颊，江暮笙低声开口了：“别乱动。”
鱼幼清：“？”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鱼幼清说，她讪讪的收回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想看看你的体温。”
江暮笙眼睛也没挣开，“我没事。”
鱼幼清噢了声，没吱声，突然又听到江暮笙和复读机似的说了句：“我没事。”
这。
鱼幼清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江老师真的喝醉时候的样子？
她的胆子大了点，再度凑过去的时候忽然身体失去了平衡。
江暮笙仿佛预判了她的动作似的，直接来了个突然袭击。伸出手来压在鱼幼清的肩上，轻轻地往自己怀里一按，鱼幼清就扑在了江暮笙的怀里。
而在下一瞬，江暮笙的额头就低了下来，轻轻挨在鱼幼清的额头上，温热的气息都吹拂在了鼻梁，半睁开的眸中，有窗外的路灯折射而来的碎光，语气温柔又缱绻，“可以这样看体温。”
“……”鱼幼清现在一动都不敢动。她不知道江暮笙的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与江暮笙相触的肌肤烫的惊人，一时也不知道是江暮笙的体温高还是自己的。
“江老师。”鱼幼清低低的喊她，“你喝醉了，等一下就到家了。”
江暮笙嗯了声，可却没有放开按在她肩上的手。
但江暮笙没使劲，除去先前拉鱼幼清的过来的那一下稍微重一点，现在也只是把手轻轻搭在鱼幼清的肩膀上而已。
但鱼幼清却没有挣脱，就由着江暮笙这么靠着自己。
和之前张总的那种冒犯截然不同，鱼幼清的体验也不同。
有对比，她很清楚自己心里对江暮笙的不一样。
江暮笙似乎是睡着了一样，呼吸渐渐均匀。
“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的……”鱼幼清心里愧疚不已，到底江暮笙是为了自己，她看到江暮笙这样，心里都难受的不行了。
她的低喃被江暮笙听见，江暮笙的眼神清醒了一瞬，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靠在鱼幼清的身上，手离开了鱼幼清的双肩，按在了鱼幼清后面的座位上，把自己的身体直了起来。
“抱歉。”江暮笙说。
鱼幼清知道她在为刚才的行为道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暮笙对她道歉，她心里反倒很不是滋味，就像是江暮笙在对自己划清楚界限。
鱼幼清什么都没说，自己坐好。
之后她们都没再说话，车里一阵微妙的安静。
到了要下车的时候，鱼幼清先下去的，然后她想着江暮笙是个醉酒的人，所以自然伸手去扶。
哪想到江暮笙站在那儿直直的没动，盯着鱼幼清的手看。
鱼幼清想到江暮笙刚刚对自己讲的抱歉，心里涌起一阵无奈。江暮笙对她好像一下子就特别客气了起来，格外的注意分寸。
“没事的。”鱼幼清觉得江暮笙又像是喝醉了又像没有，她和江暮笙站在无人的小区门口一动不动，她看着江暮笙，被心中不知名的念头驱使，低声问：“对我说抱歉干什么？你又没有对我不礼貌的事情。”
“……没有吗？”江暮笙也望着她，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随即往鱼幼清的面前走近，同时对她展开双臂，轻呼出一团冷意的雾气，黑眸中却让人感到有温柔的笑意：“那能不能找你要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