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人？
哪个？
鱼幼清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位林叙乔以前对自己说的那位神秘投资大佬, 人傻钱多的那个。
下一秒，她又意识到自己给投资人这么个背后称呼是多么的不礼貌。
人家在拿着钱在自己身上砸，她倒敢在这里编排起投资人来了。
这倒是有几分她以前的性子和风格……不过, 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鱼幼清有点惊诧，以前的自己？
从她再次醒过来开始，鱼幼清无时无刻都不在摆脱着以前的那个她。那个骄纵无比，无知无畏的她。
在和江暮笙面对面之前, 鱼幼清自认为自己做的还不错。
奇怪的是，江暮笙让她以前那属于小女孩儿的一面又重新浮现。
“来了。”
她的思绪被熟悉的声音打断，鱼幼清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桌旁的林叙乔和江暮笙。
外面的人为了要来这里看里面人是谁和争得纷纷扰扰, 这里面的两人倒是自在，舒适而慢节奏的在喝茶, 悠然的雾气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的惬意。
江暮笙抬头与鱼幼清对视, 又看到鱼幼清的手上没拿手机, 便想通了为何自己回复后迟迟没得到那边的回答。
“找我？”江暮笙示意鱼幼清来自己身边来坐下, 而她也开始弯腰俯身，去给鱼幼清亲自冲一壶好茶。
鱼幼清看了一圈，确定了这里面除了她们三个没别的人要来, 失笑：“不是说是投资人请我吗, 投资人呢？”
江暮笙的手顿了下, 但她到底还是沉得住气，只是那一瞬间的失态后便回归正常, 还把给鱼幼清的茶泡的极好。
“试试。”江暮笙把茶递过去, “家里刚送来的普洱, 味道不错。”
能让陆家送来的东西，哪怕只是茶叶都价值千金。江暮笙这纯粹是区别对待, 刚林叙乔在这儿，想喝两口，江暮笙让她自己动手。到了鱼幼清这儿，她江暮笙甘心做个服务员了，估摸着还是怕鱼幼清觉得有负担，几十万的东西，在江暮笙的嘴里就和路边买来的似的。
重色轻友！
林叙乔看着鱼幼清，又看了看那任劳任怨的旁边人，意有所指道：“投资人这不就在这儿吗？”
江暮笙的动作也在瞬间停下来了一点，她看了一眼林叙乔，林叙乔则对她挑了下眉。
鱼幼清拿着喝了口，眉眼立马亮了。
“江老师你泡茶的手艺可真不错。”鱼幼清对林叙乔的的暗示却没那么敏锐了，她咦了一声说，“哪儿？林总吗？”
江暮笙先前还略有绷直的肩线在此刻松弛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坐着。
林叙乔就知道鱼幼清的小脑袋瓜这会儿没办法转过弯来。
“嗯，如果是我的话，那我不早就让你现在大红大紫了。”林叙乔说，“再不济呢，也该把先前让你委屈的那家公司直接啊收购下来，哪用得着遵循这么多的条条框框，让自家艺人还苦受黑料的折磨。”
“倒也不是这么个……”鱼幼清喝着茶呢，一下子反应过来，“林总知道？”
林叙乔居然知道先前赵瑰丽她们的运营方式，也知道这些都是黑料，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可能这话过了也就是过了。
但是，现在鱼幼清清楚，江暮笙在自己的身边呢。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期盼，希望江暮笙可以不要误会自己。
以前，她和江暮笙基本上都没有相处的机会，可却在通稿里面碰瓷了无数回。
林叙乔道：“咱圈里的那点运营方式，也就那么几种。待久了的也知道，别人说你碰瓷，那不过是因为对方在上位。如果咖位相当，那捆绑在一起不过就是利益互换。不过，只负责损害自家艺人之后还不善后的，你的前东家倒是独一份。”
简单明了的就说清楚了鱼幼清的处境。
鱼幼清的第一反应只是去看江暮笙的表情，却不想和江暮笙直接四目相对。
她慌里慌张的低头去喝茶，因此错过了江暮笙的笑意。
一杯茶，鱼幼清是最快见底的。江暮笙很快就又帮她给满上。
她低声说了谢谢。
江暮笙开口说：“所以你把她签了，就别干之前的事儿。”
“行了行了，你还来提点我了啊？有投资人在那把着关，我哪敢做缺德事。”林叙乔对江暮笙如此护着鱼幼清的行为调侃了一番，“你可真有意思，我们小鱼在前公司的时候，和你一块儿出现，被定性为碰瓷哦。但签到我这里来之后，上次还是你自己主动说没关系的，绑在一起也行，你这是哪门子呢？”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咖位相当，这就去是利益互换，没有什么不好。”江暮笙从容应对。
可是利益互换那也应该是咖位相当啊，鱼幼清在心底默默说。江暮笙这么看得起自己，觉得自己是可以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的人吗？
鱼幼清觉得这茶，入口甜，回味起来，更觉得甜了。
似乎，江暮笙对自己在传达着一种肯定的讯息，就好像是有人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这是鱼幼清从前从未感知过的。
更没有想过这样的体会，会从江暮笙这里到自己的身上。
呜呜。
江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好啊。
鱼幼清真的很想知道，江暮笙是对每一个人如此，还是仅仅是她？
林叙乔在边上看的着急。
作为知道整个始末的人，有时候看到江暮笙藏着掖着不说出来，她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真切体会到了一种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怎么还能慢悠悠在这里倒茶？就应该现在就给你们两个搬张床来！
江暮笙看鱼幼清把茶喝完，这才道：“我们一起回去。”
鱼幼清道：“给你发消息了来着，因为手机还不在我身上怕你没看见，所以才上来找找你。”
“我以为你是上来……”江暮笙诧异地抬了下头，看到鱼幼清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多余。她笑了下，带上无奈，却多是愉悦的语调，“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更多的机会而来的。”
今天有这么多的资源汇集在此，如果自己努力，去争取几个本子，广告，或者是拍摄都有可能。可这样的名利场，偏偏有这么单纯想法的人，只不过是为了上来找个人。
而鱼幼清要找的这个人，是自己。
“不重要。”鱼幼清实诚地说，“真正要来找我合作的话迟早要找来的，但如果我让江老师久等，那罪过就大了。”
林叙乔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挺多余。
她挥挥手：“走吧你俩，对了，你们下一期的录制，多配合一点啊。你没看现在网上说的吗，你俩不够看。还有，不能给我多盯着点许梨玉吗？别让她动不动的就和其他人混在一块儿，她还真当自己去谈恋爱择偶了。”
“啊，那就是个恋爱节目。”鱼幼清自动略过了林叙乔说的自己和江暮笙的那一部分，“许总人好，所以和其他人都聊得来。”
江暮笙道：“嗯，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自己来当飞行嘉宾，赵导应该会很欢迎。”
林叙乔开了娱乐公司，虽然是幕后人，但也是这圈子里的，热度在这里。
虽然是个恋爱节目，但赵导在选择嘉宾的时候就没有局限只要圈子里的，只要有看点，一切都OK。
林叙乔“嘁”了声，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瞎说什么呢，你俩快点走，别拦着我在这儿和人谈事。”
等到鱼幼清和江暮笙一块儿坐在车里了，鱼幼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两个点。
“你不是说，是来给林总参考项目的？有眉目了吗。”鱼幼清她进去的时候就只看到包厢里有江暮笙和林叙乔两个，这会儿才觉得，诶，怎么一点谈事情的氛围都没有啊。
“嗯，谈妥了。”江暮笙说。
她们两个一起在后座上，和上次一样，甚至司机在她们上车之后也是照例把后座的挡板给升了起来。唯一的不同，就是两个人都是清醒的。
鱼幼清道：“我发现一件事情。”
“嗯？”
“林总是喜欢……还是，她对梨玉有意思？”鱼幼清不敢妄下结论，她只是有这种模糊的感觉，“提起梨玉的事情的时候，林总的态度总是不一样。”
“嗯，她们是有点冤家。”江暮笙说，“叙乔一直喜欢梨玉，很多年了，但没说出来过，一直在身边守着。”
没记错的话，鱼幼清知道这三个人从小就在一块儿玩了。
鱼幼清：“这么久了都没说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吗？为什么？”
“做朋友这么久，身份突然的转换是需要勇气的，她也怕说出来之后，一个不小心连朋友都没发作。现在不说，起码还可以一直在安全的区域里做朋友。”
鱼幼清说：“看不出来林总居然是这样性格的人。”
“很正常。”江暮笙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上一丝怅然，“在感情的事情上，每个人都会和平时的自己不同。”
害怕踏出去的那一步是错误的，所以还不如不前进，起码不会失去什么。
鱼幼清不置可否，两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没说别的。
江暮笙突然问：“我发现，你对别人的感情倒是挺敏感。”
鱼幼清笑了两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概是八卦心理吧？而且林总和梨玉之间挺明显的，林总平时不怎么贫嘴的人到了梨玉的面前总是话很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会想要不停地和这个人说话吧。”
就像是自己一样。
鱼幼清还在心里想了一下，自己在江暮笙的面前，除去必须装作高冷的时候，自己的话还挺多的。
等等。
自己这不会是——
“嗯，是。”江暮笙忍不住弯了下自己的嘴角。
鱼幼清刚好转头看见了，觉得江暮笙这笑来的巧妙，便问：“笑什么？”
江暮笙低声：“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敏感，到了自己的事情上就迟钝了。”
鱼幼清听清楚了，但她没听懂。只好啊了声，“什么？”
“你觉得我在和你的时候，说话多吗？”江暮笙看着自己和鱼幼清之间的距离，大约还能坐下一个人。这车的后座很宽敞，她们两人之间隔着非常安全的社交距离。
在鱼幼清的心里，自己和她已经有这么多交集了，地位却还只是等同于一个陌生人。
联系江暮笙之前和自己聊的东西，鱼幼清在江暮笙问起这个的第一瞬间，心里想的却不是江暮笙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是，江暮笙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多……不，不对，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鱼幼清就像是没有复习功课而被老师突然点起来答问题的学生一样心中没底，“你那叫很有礼貌，所以事事都给予回应。”
江暮笙心中叹气。
果然，每个人都如此。
在自己的事情上永远都看不明白。
今晚上鱼幼清走的挺早的，她去找甜甜拿手机的时候，甜甜在打电话，还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你别就走了啊，亚奇那边的事情弄完了，但我们还有正事儿啊，饭局等着呢。”
可鱼幼清哪能，她知道江暮笙等着自己下班回家呢，于是含糊的告诉甜甜：“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局别找我了，我先回去歇着，推不掉的你再给我打电话来。”
一路上鱼幼清的手机都安安静静的，她还以为今晚这趴就这么过去了。哪里知道，在她进门换好鞋子，手机响了。
“知道你不爱应酬，但今天这个局非来不可。投资和出品方都在，而且喊人的就是那个渣a剧本的公司，机会难得，你来刷下脸。”甜甜压低了声音说，“剧本提前立项，我们早点和人打好关系，只有好处，你快点过来。”
鱼幼清知道，这个机会是必须要抓住的。
现在公司给她的整个团队，都是为了拿下这一个剧本而在做着努力。哪怕自己的目标只是赚够钱之后退休，但她背后还有这么多人的努力和心血，不能白费啊。
江暮笙看鱼幼清在身后不进来，皱眉：“怎么了？”
“有个饭局，我过去一趟。”
江暮笙说：“这么晚？”
“才八点多，江老师。”鱼幼清已经在重新换上鞋子了，还好她才刚进门，出席活动的衣服没换，妆也没卸。
江暮笙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鱼幼清还能不知道江暮笙今天的行程吗，满成这样，还赶来了她这边，说话的声音里都已经带上些微的疲惫了，她摇头，“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没什么不安全的。”
鱼幼清坚持，江暮笙也就不强求。
只在鱼幼清出门的时候，对她说了声：“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直接打电话找我。”
“好。”
鱼幼清的手指停在门把手上，迟疑了几秒。
以前，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她想着，和江暮笙就这样合作完，然后结束。她刚醒来的时候最后悔的事情不就是没接下当时和江暮笙的这个剧本，没演上和江暮笙亲一口的情节吗。
现在她在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这个目标迈进，却在犹豫。
她对江暮笙，已经不仅仅是想要一场合作这么简单了。
而这几天，她也在不断地加深着心中的印证。
一旦和江暮笙真的达成这部剧的合作，她们免不了以后要配合剧组的宣传，更加深入的被绑定到一起。
她和江暮笙之间，会有越来越多的互动和活动。
而这些，都会成为自己心中那些小心思的温床，让她的喜欢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自私，用这种方式去接近了江暮笙。
“江老师，”鱼幼清转过身对上江暮笙的黑眸，“那个渣A的剧本，你真的觉得我可以胜任女主角吗？”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鱼幼清垂下眼睫，“大家都说……”
“打住。”江暮笙上前一步，把鱼幼清之后的话给堵住了，“大家说，和他们说，没有意义。”
“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没有人可以否定你。”江暮笙的话将鱼幼清心中的那点犹豫在慢慢消除，“再说了，有什么害怕的？从最低处开始，你要知道，以后的每一步都是在向上走。”
江暮笙的话，就像是在深海里给了鱼幼清一根浮木，注入了力量和活力，让她渐渐安稳下来。
“你很优秀。”江暮笙一字一顿道，黑眸中除去坚定，还有让人沉稳的信任。她笑了下，半伸出的手像是想去抚摸一下鱼幼清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
而鱼幼清看到了江暮笙的动作，这一次没有犹豫，上前两步，主动让自己的身体和江暮笙的手掌碰了碰。
江暮笙诧异的目光只在那一瞬间，下一秒就柔软下来。
她说：“不用担心，有人给你兜着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