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月没星的缘故,天色太过于黑沉,也就靠着路边儿上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顾钰在后院这儿没什么人,本想给煜总打电话,商量些合作上面的事情,却是在谈到一半,身后忽而就来了个人。
就着打电话的姿势去看。
接着一个热乎乎的家伙就窜到怀里,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儿,熟悉的心痛霎那间弥漫整个心头。
以至于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煜总相当不满意地连叫了他很多遍,到最后索性叫出了全名。
偏顾钰没多计较,只是说了句:“随你,我这儿还有要事要办。”
没人的地方,意味着远离了喧嚣。
贺家宠爱这小少爷没了度,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他的住宅房屋都是隔音效果顶好的。
煜明秦听到顾钰这么说,僵了那么几秒,确认他边儿确实有个人,还是个喝了有些多的人儿。
当即
不怀好意笑出了声:“原来是有美人入怀,难怪,懂,懂你这忙活的意思了,去吧,不打扰你了。”
电话挂断之前,煜总又补充道:“对了,关于你这项目,我可以投资钱进去,就是关于我儿子的事你们别再乱搞了,他昨前天跟我说在剧组被针对。”
顾钰无语,煜总说得应该是这次陆南川去舒北那拍摄剧组碰壁吃瘪,结果又跑到老爹这诉苦来了。
怀中的人,眼尾都染上一些薄薄的红晕。
还记得这人当初十六七岁的年纪。
没现在身形高挑瘦削,但五官依旧有这么精致,皮肤细嫩,穿着简单干净的衣服,像一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漂亮得紧。
明明比自己大,却总喜欢一口一个哥,说是这样自己不会被他吃什么便宜。
只是这当头。
总算没有听腻的称呼再飞出来,而是对方小心翼翼带着犹豫的情绪看向自己,顾钰觉着这人好像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醉酒。
对小兔子有情,余情未了。
对贺瑾有愧,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情的占有。
只是下意识觉着不应该继续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暧昧,搅和得双方都给拖着,那叫耽误。
如同十年前,年少不知何为顾忌,喜欢就是喜欢,脱口而出的莽撞。
顾钰皱眉,“你醉酒是装的?”
他不信。
因为舒北的喝醉不像是装的,拍摄《只想你》里有饰演白乐的蠢兔子面颊红得不正常,连同着耳尖子都是白里透红的娇滴滴。
说起话来直来直去,虽说他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
顾钰没说话,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贺瑾叹息了一声,伸手将他脸颊处垂落的长发勾至耳后,低哑的嗓音温柔似水,“怎么就这么不好糊弄呢。”
“看来是真装醉,你想要什么?”顾钰保持着低垂头的姿势,他目光轻柔,可里头的爱意到底是不复存在。
原先的满心欢喜,到了而今的沉默寡言,或许是有一瞬间的微光亮起,可也是微不足道的。
晦暗了大半的珠子,又怎能在某一刻,回到最初的惊艳。
“我想要什么?”
闻言,贺瑾愣怔了片刻,重复了顾钰所说的话。
而后轻qin点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像是一种释然的解脱。
“明知故问,”他的指腹摩挲着顾钰的脸颊,低头凑近,鼻尖触及他的脖颈,深吸气,“我想要你啊。”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当年不辞而别。”
顾钰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贺瑾又往前倾了倾身体,额头抵住顾钰的,唇畔轻贴,缓缓地,缓缓地亲吻。
“抱歉,当时我对你的感情根本没有这些,只是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突然要负距离的亲昵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当离开你之后的几年总是抑制不住的在想你。”
唇瓣微微抽开些许大大距离。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稍一用力,就会破坏掉这个脆弱又珍贵的东西。
顾钰的睫毛颤抖着,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在鼻端流淌,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他分明可以直接推开贺瑾,可他并没有这般做,而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腿有些发软,一个踉跄的后退还给抵到墙上去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是格外的滚烫,zao热,心跳加速。
顾钰没躲避。
贺瑾心中狂喜,手臂越收越紧,终究是克制不住,迈进了眼前这个比他要高出将近一个头的男人。
他身上带着烟草气息,混了沐浴过后的清香。
“我说过我会等。 ”
是顾钰主动别过脸,拒绝了贺瑾的深吻,而适才如同蜻蜓点水的唇碰唇像是莫大的一个笑话。
恼羞成怒还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贺瑾说不上来,有些搞不懂顾钰,刚才在宴会上不都答应了他的求婚,他的示爱。
转眼人跑了也就算了,怎还这般抗拒。
顾钰被压在冰凉的墙面上。
却是想要壁咚,结果那撑在墙壁上的手臂间传来一阵疼痛,定了定神,原来是顾钰拉过他的手直接将他压在胸膛处。
贺瑾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姑且是坏笑了下,知道顾钰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贴在那只略带冰凉的手,将其滑至腰际,沿着自己衬衫的纽扣探进去。
顾钰身体一震,近乎是错愕地抬眸看向贺瑾。
眼神清冷,眼眶泛酸。
贺瑾不为所动,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迷人,昏黄的光晕之下,气氛刚刚好,半边儿天落着小雪,不张扬,或多或少,飘在自己的头上,凉飕飕的。
灯光照在上头还有几许反光的意思。
彼此间轻喘着粗气。
心跳如龙吟,心如死灰,两种感觉错综复杂,顾钰轻垂着眸,到底还是忍下心来,说清了自己对舒北的情感。
也挑明了对贺瑾这个白月光仅仅限于单纯的仰慕之情。
“要是我没出国呢,那会儿是不是就不会淡了我们的感情?”
他今儿生日,是寿星,可眼眶都给红润了,虽仍旧是保持着眉眼微弯的弧度,可到底是沾染了风雪的狼狈样。
“你喝醉了,当我今儿什么都没说,你的忙我也会帮,但你也要知道是逢场作戏了。”顾钰的嗓音低沉沙哑,隐藏着极尽的悲伤,“可能也怪我,怪我当年太莽撞把你吓跑了。”
这一句话把贺瑾说得哑口无言,一时半会没法反驳,可他只是摇头,眉目间的温和夹杂了几许的烦躁。
一定是因为叶舒北。
他不知道顾钰经历过什么,才会对那人产生这样强烈的情感。
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都说顾家老爷子最重视名门世家门当户对,岂容其他连名儿都抬不上来的人嫁进顾家。
是因为这一点,贺瑾这么多年来都有持无恐。
但认识顾钰这个人那么多年的贺瑾,也清楚明白他的性子。
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变,即使有老爷子阻拦,也是想着办法反着来,包括这次二话不说就跑去国外找那家伙。
说不吃味,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不敢赌,更舍不得让顾钰难过。因此也没把舒北的名字挂在嘴边。
“宴会也快步入尾声了,烟花没了,四周静悄悄的,也就路灯洒下片刻的温暖。你要觉着困了,就先回去吧。”贺瑾松开怀抱,语气有点僵硬的开口赶人。
“咔擦——”
是手机拍照时,忘记把声音给关了,还有闪光灯。长久在黑暗里习惯了的人,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瞳仁瑟缩了下隐隐作痛,揉了揉眉心骨,是听到边儿来得细微声响。
顾钰回头。
就看见贺瑾拿着手机,手腕上戴着的银链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与贺瑾拥抱的照片。微醺的模样和最清冷的月色凑在一块儿。
大抵是酒气也会醉人的可能,顾钰垂头看向贺瑾,听觉像是也给蒙蔽了般,没听着在暗处有个人影子不小心给踩着枯了的树枝。
吓得赶忙把亮着的手机屏幕给熄屏,放到兜里,整理了衣服,匆匆离开这儿。
等到再回宴会,已经结束了,好几个佣人忙活着手上的事情,打扫卫生,清理垃圾袋的。
贺瑾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眼屏幕,随即又将手机扔到床上,盖过头顶,闷哼出声。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照片里的两个人
都是闭着眼睛,相互靠在一起,在阳光之下靠在树边儿去,只是这都是以前的老照片了。
少年人的心动往往会浮现在脸上,是属于藏不住的心思,便是眉眼都是笑容满十满载。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自己的身影。
可偏偏,贺瑾就是觉得他们两个的姿势实在暧昧,就像是在亲密无间地缠绵,一想到这里,心脏的位置便是猛的抽搐了下。
他翻身,背对着窗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窝。
给置顶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刚拍到的照片发过来给我看看还有视频。]
很快那边回复了,是一个xiao视频,画质不是特别的清晰,但足够辨认出那人的轮廓,就是顾钰!
贺瑾盯着屏幕,脑海里全部都是那个人的身形。
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人的呢,是从她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一瞬间吗?
可他竟然不知道…
[老大,你看看,我觉得我那个视角不太好,还要不要再来一组?]
没有立马回应,那边的人有点着急了,还发了个疑惑的黄脸蛋,上边冒着个大问号。
那边发来信息,贺瑾却没看,只是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指尖停留在屏幕右侧,一遍一遍地描摹着那个熟悉的人。
视频里,那人拍摄的角度除了模糊了些,但不难看清是顾钰。
贺瑾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循环播放着刚才跟顾钰亲近的,耳朵嗡嗡作响,心头像是堵着一团棉絮似的,堵得慌。
[老大?]
没得到回应,那边的人更加的焦虑。
贺瑾深吸一口气,终于回复:[算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做吧。]
随后给他转账辛苦钱。
对方很快地发来一个ok的手势。
贺瑾关掉手机,将被褥往上拉扯了下,遮挡住自己的身形,躺下睡觉。
夜里做梦,他梦见了舒北。
跟自己长相如出一辙的人穿着白色的西服。
站在教堂内,冲着顾钰甜美地笑着。
梦里的贺瑾紧皱着眉头,拼命地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他努力地想要呼救,喉咙像是被人扼制住了似的。
舒北一步步地朝他走来,唇瓣勾着温柔的笑容,慢慢地俯身贴近。
好像对着自己挑衅地露出了个胜利的表情。
直接把贺瑾活生生吓醒。
额头上沁着汗珠,浑身湿透。
胸腔剧烈起伏着,喘息声很重。
贺瑾撑着床坐起,双臂紧攥成拳,一遍一遍地回忆着刚才的梦境,脑袋疼得厉害。
当即
冷着张脸去发布朋友圈微博。
只屏蔽了顾钰一个人,是摆明了要让舒北看见,顺带着嘲讽什么叫做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他的朋友圈一向简洁,寥寥数字,没有什么社交软件,也没有任何的娱乐圈新闻。
而且他平常虽说是5G冲浪,但不是个很喜欢乱发动态的人。
这种突兀的行为,引得许多粉丝惊讶,纷纷猜测他遇到了什么事。
贺瑾没管那么多。
不出意料第二天就上了热搜。
#贺瑾微博晒图#
#贺瑾与顾钰拥吻#
这两个词迅速占据了热搜榜首,并且一直居高不下。
网络上各种版本的猜测都有,不乏幸灾乐祸者,有人觉得贵族圈不会出现真爱,就算出现的情侣过不了多久也是分手的结果。
网上炸开的第三天,兴许是国外信号不好,接受国内的信息有些慢。
舒北这会儿才见着回国给贺瑾庆祝生日的顾钰当众被表白,还没拒绝,又有热搜说两人在后院拥吻的话题。
悠地,能够理解为何近来会一直眼皮跳个不停,总感觉这事儿要坏。
结果还真坏得一塌糊涂。
好比捧到天上,一下又给摔到泥潭,痛得整张小脸不得已哭皱在一起。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贺瑾面色也不好,被今早的梦搞得心里烦躁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