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池就是脑袋被门夹了也不会相信贺昀祯贸贸然的闯进来就只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露馅,勉强定了定神,拿起自己的干毛巾顺手擦了擦一直往下滴水的头发,很自然的垂下眼睛避开对方的视线,温吞回道:“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只是认为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没必要总是花心思送我那些东西。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要是真的想跟我做朋友,也不用来这些虚的,毕竟我也不缺钱,喜欢什么自己就能买了......”

  他把话说的极其完满,但拒绝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如果识相一点就应该调头走人了。

  但贺昀祯显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先前他让步过,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谢吟池这样的,即便是知道他有男朋友,也只是觉得麻烦了一些。

  贺昀祯点了点头,一副听进去了样子,还没等谢吟池松一口气,他就冷不丁的出声问道:“我比他差哪儿了?”

  谢吟池擦头发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湿哒哒的额发扎的眼尾泛红,此刻却又顾不上这些了。

  “谁?”谢吟池无辜的揉了揉刚刚进水的眼睛,浑身都热腾腾的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他尾音略扬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会装无辜的脸,粉嫩的唇瓣无意识的嘟着,就算他是真的疑惑,可在贺昀祯看来,他就是在敷衍搪塞。

  甚至还有演戏的成分

  贺昀祯烦躁的捋了一把自己的后颈,苦恼于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对付他。

  贺昀祯自己就是说话含弯绕曲的人,计较不乐于摆在明面上,可是当他真的碰上这种人,简直恨不得把人送上西天。

  但很显然他又舍不得真的对谢吟池动手,只能控制着自己不耐的情绪,平心静气的咬着牙往外蹦了三个字。

  “岑近徽......”

  他这么一提示,谢吟池就明白了个大概。

  大约是因为自己总是和岑近徽出双入对,还有那天在餐厅的事情,他或许误会自己比起他会更喜欢岑近徽。

  谢吟池眉宇间隐有的担忧也渐渐散去,他想也不想道:“你跟他有什么可比较的......他是学习比你强还是长得比你帅,你应该去问你们系里的同学和教授,我想他们应该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系草之争由来已久,果然身处其中就不可能真的不在意。

  明明是旗鼓相当的颜值,他那么自负的人肯定会不甘心。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贺昀祯很少会用这般认真的神色凝视他,低沉的声音蕴含着些许危险的信号,纵身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付以同样的慎重。

  要命的是,谢吟池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只能顶着一张委屈巴巴的脸,十分无助的看向面前的人,白皙的手指几乎都快要绞在了一起。

  贺昀祯被他盯的心里痒痒的,那点想要较真的心思也顿时打消了大半,毕竟想要等他自己坦白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遂缓了缓脸色才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谢吟池瞪大了眼睛,嘴角也尴尬的抽动了两下。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贺昀祯的误会里,他和岑近徽已经进展到确定关系这一步了。

  实在是......太澎湃了。

  谢吟池肩头微微发颤,他假装发怔的同时在脑内疯狂呼叫自己的破烂系统。

  “快快快出来!”

  “我是真不会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回......”

  正在吃瓜的029带着他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支援道:“宿主,如果您想跟贺昀祯保持现有的距离,建议不如将错就错,顺便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欣赏以及惋惜,用于安抚。”

  鉴于这个世界的宿主能量趋于成型,这些天029溜号愈发频繁,所以错过了那天在餐厅发生的事情,但他始终认为,原著反派之一的贺昀祯危险系数并不低,既然对宿主产生情感,那就需要合理控制这份情感,太远太近都不是好事。

  谢吟池大概能明白029的意思,他整理了一下忐忑的心情,换上一副秘密被发现的无奈神情,丧眉耷眼的叹气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但是我们说好不告诉别人的,你也知道我们寝室在校园论坛的讨论度有多高,这件事一旦被大家知道,还不知道说的有多难听呢......”

  才拍到一张同框照就已经联想到了银趴,要是真的正大光明的谈恋爱,恐怕要被钉在十字架上即刻绞杀。

  谢吟池担忧的情真意切。

  老实说,贺昀祯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亲耳听到谢吟池对这桩绯闻盖上钢印,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失落了。

  “你喜欢他什么。”

  “这个,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谢吟池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这种东西他实在是编不出来,只能犹犹豫豫的补充道:“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你们可能都不知道,他从小就住在我家里,反正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搬回寝室里住......”

  他每多说一个字,就好像在用一把钝刀子往贺昀祯的心口刮上一刀,死不了人,就是难受的厉害。

  他先前有打听过,谢吟池和岑近徽之前认识不假,但彼此之间交恶也是真的。

  过度的情感入侵让他失去了理性的判断,甚至一点也不怀疑谢吟池说的话与事实相悖。

  他为自己今天的冲动质问而感到后悔。

  他明明就可以佯装不知情,再怎么向谢吟池献殷勤都不过分。

  毕竟他不知道谢吟池有男朋友,合理规避了道德的审判。

  即便是杀人放火也只会认为别人死不足惜,唯一恪守着的道德底线才会让他在某时某刻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

  “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他......”贺昀祯冲谢吟池笑了笑,可眼睛里却是浓的难以化开的晦暗,他左右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脖颈。

  谢吟池心想他这是相信自己的话了,但又默默腹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有那么明显吗???

  “同样,也能看得出来,他没那么喜欢你。”

  这不是贺昀祯刻意的在胡编乱造挑拨离间,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谢吟池的喜欢就是一打眼能看出来的,而在岑近徽的喜欢却并没有那么明显。

  不明显就等于没有。

  即便是有,那也肯定是少得可怜。

  谢吟池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

  这不是废话吗,岑近徽要是喜欢自己就有鬼了。

  何止是没那么喜欢,是一点也不喜欢好吗......

  贺昀祯见他不语,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这话的权威性,便加码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换做是别人也一样是这种看法,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算再能藏,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有。”

  有也忽略不计。

  谢吟池差点就真的被他绕进去了,还有一瞬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塞。

  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这个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谢吟池思忖片刻,便扮演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恋爱脑,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哽咽起来,他像一只残忍真相被扎破的气球,顷刻间变得沮丧又崩溃。

  “你别说了,他喜欢不喜欢我我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能答应跟我谈恋爱就很不容易了,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就算他现在没那么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是这样......”

  贺昀祯:......

  忙碌了一天,背着画板提着颜料桶回到寝室的温峤一只脚才刚踏进门槛,就看见岑近徽在洗手间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

  因为电力系统不稳定的缘故,今晚画室又停电了。温峤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进洗手间清洗自己的画具,他以为岑近徽要用洗手间,便先将手里的东西妥善归置到自己的椅子旁边,可等他收拾完要清洗的笔刷后直起腰来,却发现岑近徽居然还像尊雕塑似的杵在门口。

  面对如此奇怪的场景,温峤想提醒他如果不用洗手间就让一让,于是快步走到他身后。

  透光不投人的磨砂玻璃门上映着两个挺拔的人影,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门压根有点隔音效果,但不多。

  温峤发誓自己对别人的八卦一点也不感兴趣,但这俩人的对话一句接一句的就直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听的他眉头紧锁。

  谢吟池喜欢谁?

  该不会是我吧......

  温峤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假设吓得瞬间心脏震颤,他慌乱的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黄色的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速效救心丸丢进嘴里。

  或许那天谢吟池说的让自己给他当狗是带有暗示的,只不过当时自己并没有接茬,所以他暂时放弃了?

  这也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