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月下忘忧>第十八章 探入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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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离开了上官望舒身边后,便径直地往右面的走道走去,渐渐便未入了那黑暗的道路。洞外的光线渐弱,他摸索着墙壁上试着寻找那些油灯,可走了一段路后,还是未能在墙壁上发现。

忘忧拿起了火折子点燃了起来,照亮了他脚边的沙石,可火折子只有一丁点光线,并不能照得很远,于是他只能慢慢贴着墙壁摸索着移动。

这走道与他们进来洞前的那条走道相仿,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弯弯曲曲,走了许久也像走不到尽头般。

走道中忽然吹来了一丝微弱的风,让忘忧顿住了脚步。

一个深在地底的地宫,如何会有微风飘来?而且那飘来的微风,还夹着一丝腐臭的气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族的关系,他对气味的感觉异常敏感,就像上官望舒身上飘着那微弱的蓝楹花香,与他身上独特的,让他垂涎的血香味般,只稍一丝微风把那气味带来,他便能感觉得到。

忘忧重新踏着砂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走道继续向前走去,越往前走,那气味便越发浓厚,而且还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

水声,风,腐臭味。

忘忧心中忽然有着一个想法,而这个想法,在他走到那开阔的深洞时,便得到了验证。

那是一个漆黑的洞穴,虽然仍然看不清这洞穴的模样,可依着水流的声音与方向判断,那许是一个一直向下延伸的深渊,而水流带过的空气,便产生了流动的风,把这洞穴笼罩着那股让人恶心的腐臭味随着微风的带动,飘到走道中去。

忘优以拿着火折子的手掩着口鼻在墙边摸索着,终于让他摸到了那盏油灯,他以火折子把它点燃,果不其然,整个洞穴的油灯便一盏接着一盏地燃起。那些油灯遍布了整个深渊,放眼看去,便像一个布满了繁星向下延伸的星光大洞。

依着油灯依稀可见,深渊也并非完全深不见底,只是那底部的水池与忘忧所站的位置,粗略估计也有十来丈远,反正若然掉下去,好运的话只是落得一个断手断腿的下场,不然便是变成了一具尸体,永远与那水池结合在一起。

瀑布并不是由他所站之处向下流去,忘忧依着那瀑布仰头看去,那高出了几丈的地方,才是瀑布的源头,这个洞穴可谓是洞中的一个大断层,而且是一个环形断层。他猜想,这空中飘着的腐臭之气,也许便是不知何时进此处来,掉到下面那些尸体的气味,久而久之,既是散不尽,也便郁聚于此。

他依着墙壁的道路向前走去,除了水流的声音外,便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本想把这环形走尽了以后,便回到外面去,可当他走到瀑布附近时发现,环形是在瀑布的后面穿透,瀑布之后,是有着另一个洞穴存在。

他没有多想,踏着沙沙的声音向前移动,走到洞口时,便停在那处,把墙上的一盏油灯拆了下来,扔到了那洞穴之中。

油灯碎在地上,火焰依着火油燃烧起来,照亮了那个洞穴,也照亮了一张戴着面具的面孔。

那人身材魁梧,与巨人无异,血红色的鬼面具在火光中晃动着,他拿着一把巨型斧头坐在地上看向前方,就像一直在等洞口的人出现般。

忘忧平静地站在洞口没有进去,那人的鼻孔透着黑气,沉声道:“此处非尔能达之地。”

忘忧环着手,脸上挂着微笑道:“为何?”

“圣地,不可侵。”

忘忧轻轻地歪着头,倚在洞口的墙壁上道:“圣地,要让一缕咒魂守着?”

那人的鼻孔再次透着黑气道:“吾非咒魂,吾乃守护灵。尔既已入侵于此,吾只可让尔长眠于血池之下,以守护圣地。”

他骤然从地上跃起,庞大的身躯,巨型的斧头并没有让他的速度变得缓慢,反而眨眼之间便到了忘忧跟前。忘忧似早有戒备,一个错步恰好避开了那巨斧的袭来。

那人挥动巨斧的速度,就像他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把轻剑般,可那威力却提醒着忘忧,那不是一把普通的轻剑。

巨斧有着一股灵气围绕,一下又一下地向他斩去,他每次避过之后,墙壁便会留下被那巨斧亲吻过的斩痕,沙石碎裂掉到了地上,滚动到那血池之中。

木属石室那棵树的攻击与这巨人的招式相比,简直是婴孩玩泥沙,他斩击的速度比忘忧出剑的速度还要快,斩击的力度近可比拟开山辟石。可奇怪的是,忘忧总感觉巨人一直往他的手臂斩去,而没有真正要取其性命之意,但若是自己猜错了,那也只会落得魂断血池的下场,况且,他除了不停避过巨人的巨斧与身法以外,几乎没有法子再作其他反击的余地。

避了无数次巨斧的攻击后,忘忧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此时才开始埋怨手腕上的锁灵环,若然没有锁灵环,也许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只能避着的份。可如此这般一直逃避也不是一个好的法子,身上也只有匕首在,也不可能以匕首把那巨斧挡下。

一不留神,手臂便被巨斧轻轻划过,破了一道血口。忘忧几乎退到了洞口,捂着流血的手臂,带着急捉的呼吸道:“你是鬼族?”

巨人没有停下攻击,仍然向着他挥动着巨斧道:“正是。”

忘忧边吃力地避着擦身而过的巨斧边道:“你何以在此守了千年?”

巨人手中的攻击像是迟疑了半刻,便又继续攻向他所在之处道:“与汝无关。”

“我只踏出洞口,你便不杀我吗?”

巨人摆着架势沉声道:“会。”

忘忧苦笑道:“那我只能继续逃。”

他转身跑进了入口的走道,那巨人便紧随在后追了上来,只几步功夫便追上了忘忧,他挥动巨斧向下斩去,却因走道太窄,把巨斧卡在顶上,中门大开。

鬼族诛心必死。

那是他脑中浮现上官望舒于林中忆述十年前,被隐救下时的说话。

他顿了步子以下向上翻身,以匕首利落地刺进巨人的心脏,巨人怒吼一声震动着整个走道,用力地把卡在上方的巨斧向前斩去,把那走道上方的石块斩了下来掉到身旁,使整个走道发着巨大的响声,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的事情。

随着巨斧的落下,空中带出了一片鲜红喷洒在走道的墙壁上。巨人的倒下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忘忧额上冒着冷汗,带着锁灵环的左手捂着空空如也的胳膊,而地上除了那侧身倒下的巨人外,巨人的胸口之处,还有着以被鲜血染红的半截握着匕首的手臂。

忘忧靠坐在墙边,把头上遮挡蓝眼的布条解了下来,用力地把断掉的手臂绑紧,以尽力阻止鲜血的流失。他踩着巨人的身体,用力把他胸口那把匕首与断臂一同拔出,从染满鲜血的手中把匕首取出,重新放回了鞘中。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休息了须臾,带着无力的身体,慢慢地往瀑布后方的洞穴走去。

鲜血仍然在流,他每踏过之处都出现一个血印,就像脚踏血莲般,盛放了一地。

他走到了瀑布后面的洞穴,油灯的火仍然未完全熄灭,照着那原本巨人所坐着的位置,那后方放着一个长形盒子,忘忧把那盒子拿起,没有打开,便携着那盒子往回走去。

他依旧贴着走道的墙壁走着,可也不知道是原本走道便是漆黑一片,还是他的眼前开始发黑,他感觉仿佛走了一辈子的路,也还没有走出这个迂回的走道。

走道中一直回响着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一滴,两滴,清脆地传回忘忧的耳边,脑中不知为何忽然挂念起那让他垂涎的血味。

他心中苦笑道:我这是有多迷恋他的血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透着一丝光线,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踏进那光线之中,眼及之处,便是站在洞中的那位环着手高大的黑衣人。

上官望舒看见出来的那个血人,连惊呼也几乎忘记,快步走上前去,却在走到忘忧身边时,被另一黑色人影挡在了跟前,接住了倒了下来的忘忧。

上官望舒看得出来,长风搂着忘忧的手在颤动着,他轻轻拿起只剩下半截的血袖,那本来终日面无表情的脸,此刻也浮着焦虑之色,而上官望舒原本伸出的手,也默默地收进了衣袖之中。

上官嘉佑从腰间的锦袋中取了一颗药丸塞到了忘忧的口中道:“这有止血之用,吞下。”

忘忧半睁着眼,带着无力的呼吸倚在长风的胸膛上,把那药丸慢慢地吞下。

上官望舒想到了小时候在林子遇袭,隐受了伤时,那面具人的举动。他抽出了手中的剑,在自己的手臂中划出一道血口,递到忘忧的唇边,鲜血随着手臂滴到了忘忧的嘴上。

那血的甜味传到了他的脑中,他舔了唇上的鲜血,便像被唤醒的饿狼般捉过跟前的手臂,把嘴唇附在了那道血口之中,本能地吸着从那流出的鲜血。

上官嘉佑愣在一旁道:“这是,作甚?”

上官望舒忍着手臂上传来的酥麻感,故作平静道:“治疗。”

上官嘉佑虽不明白这种“治疗”为何意,只静静地等待着这“治疗”的过程结束再行询问。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忘忧的唇抵在上官望舒的手臂上昏了过去,他手中的长盒子掉到了地上。上官望舒缓缓地抽回了手臂,长风单手递上了早了备下的布条,他沉着脸取了过去,把它绑在血口上,再放下了衣袖把它遮盖着。

上官嘉佑拾起了地上的长盒子研究了一番道:“这盒子,没有接口。”

上官望舒看着上官嘉佑手中的盒子,并没有把它要过来看的意思,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上官嘉佑看着上官望舒的脸道:“在想什么?”

上官望舒像是回过神般,淡淡道:“不,在想,方才他发生了何事。”

上官嘉佑看了一眼地上昏了过去的人,沉声道:“你何以会与鬼族为伍?”

上官望舒虽然感觉自己喂血疗伤之举已是承认忘忧是鬼族之事,可他脸容淡然道:“也不一定是鬼族。”

“以血为食,不是鬼族?”

上官望舒呼了一口气道:“他不是红瞳,难以判断。”

上官嘉佑沉着脸道:“无论他是否红瞳,是否鬼族,一个以血为食之人,必为邪祟,切不可与之亲近。”他想了想道:“可有下死灵契?”

“有。”

上官嘉佑叹了一口气道:“那只能由我替你把他解决掉。”

他抽出了配剑,便往忘忧刺去,上官望舒连忙捉着他的手腕把他刺出的剑停在了空中,愕然道:“皇叔这是作甚!”

上官嘉佑冷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种不清不楚之人,不能留在身边。你既有死灵契在,便杀不了他,那我替你动手便是。”

长风侧了身子,以身体挡着怀中的忘忧,上官望舒的脸色沉上了几分,冷冷地看着上官嘉佑道:“他好歹是我的侍卫,要如何对他,我自有分寸。”

上官嘉佑微笑地看着上官望舒,他的双目很深,深得上官望舒猜不透他的皇叔正在盘算着什么,只见上官嘉佑把剑重新收回至剑鞘中,轻轻拍了一下上官望舒的肩膀,便沉默地站着。

空气中笼罩着一层让人窒息的寂静,三人的目光均落在了同一个地方。那被投来目光的当事人,却在此刻,做了一个梦。